残霞熔金,暮色沉溟。
天边最后一缕残阳暖光,渐渐被漆黑夜幕给吞噬殆尽。
“山势侧看,形如卧躺之佛,佛头、佛眼、佛身皆栩栩如生,当山风吹过之时,风声更是犹如佛陀吟唱梵语之声。”
阴郁道人青年,手持一张古图,正不停比对眼前山势,眸中绽放熠熠光辉:“不错,不错,一切皆是比对得上……”
与此同时,云龙子浑身颤颤宛若筛糠。
口中更是颤音道:“姓……姓李的,你千万别吓老子,你……你真的看到什么小道士身影?”
李十五眸光低垂,口中低语:“淡定,勿躁,勿急,勿怕!”
云龙子愣了一瞬,眸中顿时燃起熊熊火光:“李十五,老子淡定你******”
“你等,为何喧嚣?”
一众道人回过头来,眼神冷得让人灵魂皆为之一颤,也让云龙子偃旗息鼓,低起头来一声不发。
“你俩……这又是咋了?”,贾咚西打量两者一眼,而后立即笑容涌作满脸,口中道:“云龙兄,瞧你面露心悸之症,本人刚好有一颗安神之丹药。”
“作价……,也不贵,仅才十八个功德钱而已。”
“咱心里明白,你可能没多少功德钱,但是你那位娘一定不缺,且兜里满满。”
云龙子冷眼视之:“姓贾的,你手里可是有真货?”
贾咚西拍着胸脯:“这次保真,绝对安神!”
云龙子迟疑一瞬,接着道:“先验货,钱后至!”
“可行可行!”,贾咚西四下瞅了一眼,掏出一枚金色浑圆丹药,压低了声,满眼堆笑道:“无叟商人,从不怕人赖账!”
云龙子见此,犹豫再三之后,双指持丹送入口中。
却见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满口金光灿灿之色,好似口中含了一颗小太阳似的。
然而下一瞬,金光一片一片从他齿缝间流淌而出,在他身前凝聚成一位十丈来高,气势凶煞,手握两只擂鼓瓮金锤的金甲神人。
云龙子抬头一望,神色怔愣,张口就骂:“贾咚西,老子*****”
却是骂声未止,金甲神人已手持金锤,双眼怒目而视,对着他脑门就是两锤猛砸而下,砸得其神魂震荡,直直栽倒身后地上。
贾咚西凑了上去,笑眯眯将云龙子眼皮掀开:“云龙兄,安不安神?睡得舒不舒服?”
“十八个功德钱,承蒙惠顾!”
云龙子猛地摇头,强行回过几分神来。
却是才一张口,又一片金光从他口中流淌而出,化作十丈高巍峨金甲神人,手持瓮金锤重重砸下,砸得他再次直直栽倒身后,掀起尘土飞扬。
“都说了,这次保真!”,贾咚西弯起唇来,手抚两撇八字胡,笑容很是自得。
而一众道人,则是全部围着那位阴郁青年,仅是望了这里几眼,又立即被对方手中那张古图所吸引。
李十五道:“你这丹,真是安神的?”
贾咚西扬着头,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不过下一瞬就立马改口:“必须安神,非常安神!”
李十五不语,只是神色寡淡,直勾勾盯着他。
迎着这眼神,贾咚西不知为何,破天荒有一种头皮发麻般的心悸之意,当即悻悻一笑道:“以……以前不作安神用,不过现在就是那安神妙丹。”
李十五口吻很轻:“所以,这丹原来作何来用?”
贾咚西尬笑几声,犹豫一瞬后,倒是真的解释起来:“此丹丸,本是我认识一位丹师,炼制出来用作对敌的,可起震慑他人神魂之用。”
“可谁知,他这丹炼岔了。”
“不攻敌,只伤己。”
“意思是唤出的金甲神人,抡起锤子对敌者点头哈腰,反而对自己持锤猛砸,且无论如何都纠正不过来。”
也是这时,云龙子又是起身,而后第三次被一锤撂倒,栽在地上。
贾咚西一本正经道:“真正安神之丹,皆涉及‘魂’之一道,丹序复杂难言,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哪里有这般直接用锤砸来得见效快?”
李十五道:“所以,这丹你多少功德钱得来的?”
贾捏了捏下巴:“这些不过废丹而已,被那丹师连着丹炉丢入千丈崖下,咱分币不花,等他走远之后再偷摸捡回来的。”
“……”
贾咚西郑重其事起来:“所谓商者,坑蒙拐骗不叫下作,那叫真本事,且咱挣得……就是这份眼力钱,所以我不富谁富?”
话音一落,他又是舔着笑脸道:“李十五,此安神之丹,与你简直可配!”
“毕竟这金甲神人,对敌哈腰俯首,偏偏对己方重锤,冥冥中简直同你天作之合,你自己琢磨琢磨……”
却见李十五,眸光瞬间不善起来,仿佛古井一般深不见底。
“姓贾的,你是不是对李某,有些误解颇多啊?李某心中之善,早就已经满了,只等……溢出那一刻了。”
贾咚西忍不住后退几步,被地上云龙子绊了一个踉跄,依旧牵强笑道:“你那青铜蛤蟆,不知名道观,点香术,纸人羿天术……,卖吗?”
李十五不再理会,只是默默低下头去。
他之前,确实看到了史二八身影,他不会认错。
若是按照妖歌之说法,便是他作为未孽,会再次陷入失控之中,而造成结果便是——荒山野岭之中,剥皮种仙再次上演。
思索间,李十五眸色愈发深沉。
有了此前之经历,他心中明白,陷入失控之中后,他一切记忆皆失,只会记得自己是那兢兢业业随师寻仙的小道童,乾元子同样如此。
那便是意味着,稍有一个不慎,种仙观可能易主,他死……乾元子生。
“呼……”
李十五缓缓吐了口浊气,抬眸注视着那一众道人,他失控在即,为防有失,自然得想方设法,将一切外在之因,清理个干净。
“见‘道’,见‘道’……”
他低声喃喃自语,“曾经道人们所见的‘道’,究竟是什么?以至于让他们蜕变至如此,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莫须有之事?”
“道人,相人,道人,相人……”
李十五脑中思索不断,他总觉得,这一切之背后,仍是有乾元子身影搅和其中。
也就是那个,头扎冲天辫,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七八岁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