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一声令下,饶州府指挥使陆丰不敢有半分懈怠,当即点齐麾下一万卫所大军,外加朱高炽调拨的三千锦衣卫缇骑,浩浩荡荡朝着永平银场开拔。
旌旗蔽日,马蹄声震彻旷野,明军将士身披亮甲,手持长枪劲弩,腰间挎着三眼铳,背负的鲁密铳在日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一路烟尘滚滚,气势如虹。
大军行至半途,忽闻前方杀声震天,却是周虎派来的两支乱民叛军,约莫两千余人,手持锄头铁镐、锈刀木棍,妄图凭借山谷隘口的地利阻击明军。
这些乱民本就是被蛊惑的银场匠人,裹挟的流民更是毫无军纪可言,一个个红着眼睛,一窝蜂地朝着明军冲来,口中喊着杂乱无章的口号,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
陆丰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嗤,抬手厉声喝道:“列阵!火器营在前,步卒两翼包抄!”
军令传下,明军迅速变换阵型,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
火器营将士齐刷刷端起鲁密铳,黑洞洞的铳口森然对准冲在最前的乱民;两翼步卒则握紧长枪,稳步向前推进,枪尖寒光凛冽,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防线。
待乱民踏入百步射程,陆丰双目一寒,厉声下令:“放!”
刹那间,铳声震天,硝烟滚滚弥漫山谷。
鲁密铳的威力远非寻常弓箭可比,铅弹呼啸着撕裂空气,狠狠凿进乱民的皮肉之中。
冲在最前的乱民瞬间倒下一片,有的被洞穿胸膛,鲜血混着内脏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有的被打碎头颅,脑浆四溅,惨叫一声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再无生息。
惨叫声此起彼伏,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
未等乱民回过神来,火器营将士迅速换上三眼铳,近距离的霰弹杀伤力更是骇人,数十颗铁砂迸射而出,如同死神的獠牙,瞬间将成片的乱民扫倒。
中枪者要么断肢残臂,要么浑身布满血窟窿,在地上翻滚哀嚎,疼得满地打滚,哭爹喊娘之声响彻山谷,原本乱糟糟的阵型彻底溃散,剩下的乱民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分战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转身便要逃窜。
“杀!”陆丰拔剑出鞘,声如惊雷。
两翼步卒趁机掩杀而上,长枪刺入乱民胸膛,刀刃劈砍在他们简陋的武器上。
乱民本就心怀恐惧,此刻面对明军的雷霆攻势,哪里还有半分战意,纷纷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明军将士乘胜追击,不到半个时辰,便将这两支叛军尽数击溃,生擒俘虏数百人,余下的要么当场伏诛,要么四散奔逃。
陆丰命人清理战场,亲自提审俘虏。
一番严刑拷打之下,俘虏们早已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供出实情:周虎此刻正龟缩在永平银场之内,收拢残兵负隅顽抗,还妄想凭借银场的矿洞和高墙固守待援。
“待援?他怕是等不到援兵了!”陆丰冷笑一声,当即传令大军继续推进,务必在日落之前抵达永平银场。
明军一路势如破竹,沿途再遇几股零星叛军,皆是不堪一击。
这些被裹挟的流民与匠人,手中的锄头铁镐在明军的钢刀火器面前,不过是废铜烂铁。
胆敢负隅顽抗者,尽数被斩于马下,鲜血染红了道路两旁的野草,残肢断臂散落一地,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味,在旷野中弥漫不散;那些跪地求饶的降卒,也被捆作一团,押在队伍后方,一个个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发抖。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永平银场的轮廓已然出现在视线之中。
远远望去,那堵斑驳的高墙之上,乱民们正惊慌失措地奔走呼号,脚下的青砖被踩得咚咚作响。
不少人早已被明军一路的杀伐吓破了胆,连武器都顾不上拿,慌不择路地攀着墙头想要逃跑。
有人脚下一滑,惨叫着从数丈高的墙上摔下去,脖颈当场折断,脑袋歪在一边,双目圆睁,死状可怖;有人被后面的人推搡着滚落,摔断了手脚,躺在墙下的血泊里哀嚎,却被接踵而至的逃兵踩踏,转瞬便没了声息。
墙头上的乱民看着同伴的惨状,更是魂飞魄散,哭喊声、咒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夕阳的余晖洒在高墙之上,将那片混乱的人影染成一片狰狞的血色,远远望去,宛如一幅人间炼狱的图景。
而银场深处的主事衙门内,周虎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披头散发,身上的粗布衣裳沾满了尘土,早已没了当初煽风点火时的猖獗跋扈。
外面铳声、喊杀声隐隐传来,每一声都像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让他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日。
周虎瘫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双手抓着头发,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本就是银场里一个贪财好利的地痞,平日里游手好闲,靠着溜须拍马、巴结讨好银场正场官,才混了个副场官的差事,平日里作威作福,搜刮匠人的血汗钱,中饱私囊。
若非李氏家族暗中派人联络,许以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又许诺事成之后保他做银场的主事官,享尽荣华富贵,他万万不敢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去煽动叛乱。
起初,周虎看着三千银场匠人被自己几句话挑唆得群情激愤,纷纷抄起家伙跟着他揭竿而起,看着周边的流民、亡命之徒闻风而来,短短数日便聚众数万,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的豪杰,做起了割据一方、称王称霸的美梦。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等打下饶州府,便占山为王,广纳妻妾,坐拥金山银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可如今,朝廷大军兵临城下,铳声震耳欲聋,喊杀声此起彼伏,银场的高墙在明军的攻势下摇摇欲坠,周虎这才猛然惊醒——自己不过是江南士绅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用完即弃的棋子!那些士绅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只把他当成搅乱江南局势、逼迫朝廷停止清丈的工具。
那些士绅许诺的援兵迟迟未至,怕是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躲在暗处静观其变,只留下他一个人,扛下谋逆的滔天罪名!
周虎越想越恨,恨那些士绅把他推入火坑,恨自己利欲熏心,恨这世事不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该死的士绅!
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产,竟不惜牺牲他的性命,将来若是有机会,他定要将这些士绅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