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看不见,程刻也猜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她现在已经心虚到连话都说不出了。
他摸索着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拐杖被他靠在桌腿边。
“怎么,刚才吵了一路,现在突然变成哑巴了?”
江辞晚嘴巴动了动,确实怕得很,不知道该怎么说。
屋内暂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程刻等着她的回答。
江辞晚拼命想着该怎么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没听到她的回应,程刻重复道:“我问你,我的轮椅呢?”
“我……我怎么知道啊……”
轮椅可能自己长出小翅膀飞走了,飞到了别人家里……
她想这样说,又不敢。
“你把我的轮椅弄走了?”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给人的感觉他已经笃定这件事。
江辞晚在他身旁坐下,语气带着讨好的意味,“我……”
“你什么?”程刻毫不领情,“你的腿也瘸了,需要轮椅代步?”
“我没瘸。”江辞晚哼了几声,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下去。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拿走的。
那天下午,她来程刻院子里找他,那辆银灰色的轮椅放在门口,一看就很高级。
她凑到程刻身边,问能不能把轮椅给她坐。
当时程刻正靠着门框晒太阳,闭目养神,闻言,淡淡应了一声。
那“给她坐”不就是给她嘛,也差不了多少……
“你那天明明答应了,说轮椅可以给我坐的。”江辞晚为自己辩解着,不过声音越说越小,明明知道程刻看不见自己,眼睛也不敢再看他,“所以我就把轮椅拿走了……然后……卖了钱……”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其小声,小声到几乎快要听不见。
听完她的话,程刻先是愣住,然后笑了一声。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高兴的笑,是被她气笑了,已经快要气死。
她的脑回路,实在是荒唐得让他无法理解。
虽然这轮椅并不值钱,他不至于和她计较这点东西,但她这样的行为是极其不对的,必须纠正。
“江辞晚,你这是偷。”程临收敛了笑意,语气变得冷冰冰。
“我没有偷,是你自己答应给我的。而且,你是我的男朋友,你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吗?分什么你的我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方。
“隔壁丽丽的男朋友,还给她买了新车呢,我就是拿了你一辆闲置的轮椅,你就这样和我计较,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程刻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胸口发闷,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就没见过江辞晚这么不讲理的人,做错了事不仅不认错,还倒打一耙。
“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男朋友了?”
“那你为什么亲我?”
“这件事我已经道过歉了,是你突然凑到我面前,我眼睛看不见,我不是有意的。”
“可是我的清白已经没了,你必须负责!”
程刻见她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移话题,吓唬道:“这件事先不提,但是你拿走我的东西,是你不对。你要是还敢狡辩,我现在就报警,把你送进去关起来。”
江辞晚当然不答应。
她可不想因为这一辆小小的轮椅,让自己坐牢。
“我不要坐牢……”
她声音带着哭腔,企图装可怜,蒙混过关。
“呜呜呜……”
眼泪说来就来,索性开始哭起来。
屋子里都是她可怜的哭声。
程刻见她似乎真的害怕了,也不想把她惹哭,放缓语气问道:“这个轮椅,你卖了多少钱?”
“五百块……”江辞晚抽抽搭搭地回答,“我可以给你分二百五……”
“这轮椅是定制的,光成本就十五万。”
“什么?”江辞晚眼睛睁大。
本来是在假哭,可现在是真的想哭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那个收二手的店老板狠狠坑了一把。
那天她带着轮椅去找收购站的老板,对方围着轮椅转了两圈,嫌弃得很,一个劲地说这轮椅是劣质品,用的材料都是最差的,零件也不齐全,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老板还故意叹了口气,装作好心的样子说:“小姑娘,看你年纪小,我也不坑你,给你五百块钱,算是顶破天了。你要是不卖给我,去别的地方,说不定三百块都没人要。”
当时她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高高兴兴地收了钱,没成想自己才是被坑的冤大头。
一想到自己把十五万的东西贱卖了五百块,江辞晚就心疼得直抽抽。
这么多钱呢!
自己居然被坑得这样惨!
程刻听她半天不说话,想着她应该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正准备开口说什么,手突然被她抓住。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我们去把轮椅要回来,不能让别人白白占了我们的便宜。”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们两个是一家人,而外面的这些人是占了他们便宜的坏人。
程刻哭笑不得,只觉得她天真得冒傻气。
“都已经卖出去了,钱货两清,买卖早就成立了,怎么可能再要回来?”
只要店老板不傻,就不可能把东西还给他们。
“怎么不能?”
江辞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像他这样从前从来都不用在乎钱的人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不一样。
她有好办法。
“只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钱肯定能要回来。”
没等程刻问她,江辞晚已经开始跟他描述自己完美的计划。
“到时候你就装作是我的男朋友……嗯,老公。你跟那个老板说,我们两个人吵了架,正在闹分家,我是背着你偷偷把轮椅卖掉的。如果今天不能把这个轮椅拿回来,你就打死我!”
江辞晚在屋子里左看右看,从门后抄起一根扫把棍。
“到时候你就拿这个东西抽我,当着那个老板的面狠狠抽,不过不用真的使劲,就是假装吓唬吓唬他就行。那些做生意的人,最怕惹上麻烦,看到你这么凶,肯定会乖乖把轮椅还给我们的!”
程刻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自己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程刻:“不行!”
江辞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