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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03章故人新颜旧时月

    卯时三刻,天色将明未明。

    鸿胪寺别馆内,毛草灵已梳妆完毕。今日她未穿乞儿国朝服,而是选了一套改良唐装——上襦下裙,靛青底色上绣着银线凤纹,既不失大国威仪,又暗含对故国的敬意。发髻间,那支素银簪静静簪着,是母亲留给她的护身符,也是她与这个时空最深的羁绊。

    青鸾最后为她整理衣襟时,手微微发抖。

    “紧张?”毛草灵透过铜镜看她。

    “奴婢是怕...怕那些人使坏。”青鸾低声说,“昨晚李大人说,复唐会的人已经混进宫了。”

    毛草灵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十年前我入宫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如今有你们在,怕什么?”

    话虽如此,当她登上凤辇,看着晨雾中渐行渐近的皇城宫门时,心跳还是快了几拍。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游子归家,又像是故地重游,还带着点物是人非的怅惘。

    十年前,她就是从这道宫门被送出去的。那时她坐在和亲的花轿里,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只听见礼乐喧天,百姓欢呼。那些声音里,有多少是真心祝福,有多少是看热闹,她不知道。

    只知道那一路,她手心里的汗把嫁衣都浸湿了。

    “殿下,到了。”李暮云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

    宫门大开,两列禁军持戟肃立。礼部尚书亲自在门前迎接,身后跟着一众官员。场面隆重得让毛草灵有些恍惚——当年她离开时,送行的只是个五品礼部郎中。

    “乞儿国凤主殿下驾到——”

    唱名声在宫墙间回荡。毛草灵深吸一口气,扶着青鸾的手走下凤辇。

    礼部尚书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臣,姓杜,眉目端正,举止有度。他上前行礼,声音不卑不亢:“臣杜如晦,奉圣上之命,恭迎凤主殿下。大典将于辰时在太和殿举行,请殿下先至偏殿稍候。”

    “有劳杜尚书。”毛草灵颔首。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宫道。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泛着幽暗的光。两侧朱墙高耸,琉璃瓦在晨曦中闪烁,宫槐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幅幅流动的水墨画。

    毛草灵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记忆的琴弦上——

    这里,是她十年前学习宫廷礼仪的地方。那个严厉的教习嬷嬷,总用戒尺敲她的手背:“挺直!你是公主,不是青楼女子!”

    那里,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帝的地方。那时的先帝已近暮年,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眼神浑浊却锐利:“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还有那边的小花园,她曾在那里遇到过年轻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新皇。那时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隔着花丛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殿下似乎对宫中很熟悉?”杜尚书忽然开口。

    毛草灵收回思绪:“十年前曾来过。”

    “是了,老臣差点忘了。”杜尚书眼神微闪,“殿下当年...也是从宫中出嫁的。”

    这话说得巧妙,既承认了旧事,又避开了敏感字眼。毛草灵不禁多看了这位老臣一眼——能在新旧交替的朝堂稳坐礼部尚书之位,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偏殿到了。

    殿内陈设雅致,熏香袅袅。宫女奉上茶点后悄然退下,只留毛草灵和几个贴身侍从。

    青鸾为她斟茶时,手依然有些抖。毛草灵按住她的手:“镇定些。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像在乞儿国宫中一样从容。”

    “是。”青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辰时的钟声响起时,门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圣上驾到——”

    毛草灵起身,整理衣襟,缓步走出偏殿。

    太和殿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已列队等候。朝阳初升,金光洒在汉白玉台阶上,将整个宫殿映照得金碧辉煌。御道两侧的禁军盔甲鲜明,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毛草灵拾级而上。每上一级台阶,都能感受到千百道目光落在身上——好奇的、审视的、钦佩的、嫉妒的...

    她目不斜视,脊背挺直,裙摆上的银线凤纹在阳光下流动,恍若真凤展翅。

    终于,她走到了大殿门前。

    殿内,新皇李昭端坐在龙椅上。二十七岁的年纪,眉目清朗,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穿过晃动的珠帘,落在那道缓缓走进来的身影上。

    十年了。

    当年那个在花园里匆匆一瞥的和亲公主,如今已是一国之主。她的变化很大——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眉眼含怯的少女,而是气度雍容、不怒自威的君主。

    但有些东西没变。

    比如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像盛着星子。比如走路的姿态,依然轻盈从容,像踏云而行。

    毛草灵走到殿中央,按两国君主相见的礼仪,微微欠身:“乞儿国毛草灵,见过大唐皇帝陛下。”

    她没有行跪拜礼。这是临行前与使团反复商议的结果——她代表一国,不可失了国格。

    殿内一片寂静。有老臣皱眉,似要出言斥责,被杜尚书用眼神制止。

    良久,龙椅上传来了声音:“凤主殿下远道而来,辛苦了。赐座。”

    声音清越,带着年轻帝王的锐气,却也沉稳有度。

    毛草灵在右侧首位的锦凳上坐下。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楚地看见李昭的脸——比起十年前那个沉默的少年,如今的皇帝眉宇间多了帝王的威仪,但眼底深处,似乎藏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大典按部就班地进行。

    礼官宣读贺表,使臣献上国礼,百官朝拜...一切都在庄严肃穆中进行。毛草灵静静看着,偶尔与李昭目光相接,两人都礼貌地颔首致意,像极了两个初次见面的君主。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不是初次见面。

    十年前,她以“公主”身份出嫁时,李昭还是太子,曾代表皇室送嫁。那时他骑马跟在花轿旁,隔着轿帘对她说了一句话:“此去路途遥远,望公主珍重。”

    那是他们在那个身份下,唯一的对话。

    “——乞儿国献礼毕!”礼官的唱报声将毛草灵拉回现实。

    接下来是赐宴环节。按惯例,皇帝会移驾御花园,与使臣共宴。但李昭却抬手:“今日朕与凤主殿下有要事相商,赐宴改在偏殿。众卿可先行退下。”

    此言一出,殿内响起低低的议论声。但皇帝金口已开,无人敢质疑。

    毛草灵心中一凛——来了。

    ---

    偏殿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殿内只剩毛草灵和李昭两人,连侍从都被屏退。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熏香的味道很淡,是龙涎香混着某种不知名的花香。

    “凤主殿下,请坐。”李昭走到窗边的茶案前,亲自斟茶。

    毛草灵在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斟茶的动作却很稳,没有半点颤抖。

    “陛下单独召见,不知所为何事?”她开门见山。

    李昭将茶盏推到她面前,这才抬眼:“十年不见,凤主殿下还是这般直率。”

    “陛下也是,”毛草灵迎上他的目光,“还是这般...心思深沉。”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都笑了。那笑声打破了殿内紧绷的气氛,但也只是片刻。

    “朕今日请你来,是想听你说说真话。”李昭收敛笑意,神色认真起来,“十年前那场和亲,你究竟是谁?”

    毛草灵端起茶盏,轻轻吹散热气:“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朕知道的是官方说法——你是罪臣之女,被选为替身,代公主出嫁。”李昭身体微微前倾,“但朕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答应?青楼虽苦,至少性命无忧。远嫁异国,冒充公主,一旦事发,就是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毛草灵啜了一口茶。茶是上好的顾渚紫笋,汤色清亮,入口回甘。她慢慢放下茶盏,才开口:“因为我不想认命。”

    “认命?”

    “认命做一个青楼女子,认命在醉花荫里老去,认命这一生都活在别人的眼色里。”毛草灵的声音很平静,却有种力量,“陛下生在皇家,或许不懂。但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有机会改变命运,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一闯。”

    李昭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良久,他才说:“你知道当年朕为什么没有揭穿你吗?”

    毛草灵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愿闻其详。”

    “因为朕看见了你眼里的光。”李昭望向窗外,像是陷入回忆,“送嫁那日,朕骑马跟在轿旁,透过轿帘缝隙,看见你握着拳,指甲都掐进肉里,但眼神坚定,没有半点退缩。那一刻朕想,若你真是公主,该有多好。”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后来你到了乞儿国,站稳脚跟,推行新政,治理国家...朕在长安都听说了。朕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朕揭发了你,这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一个可能会改变历史的人,是不是就被朕扼杀了?”

    毛草灵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她以为他会质问,会试探,甚至会威胁。没想到竟是...自省?

    “陛下言重了。”她斟酌着词句,“臣能走到今天,固然有自己的努力,但也离不开机缘巧合。若当年事发,或许臣早已不在人世,但乞儿国也会有别的治国之才。”

    “你错了。”李昭摇头,“不是谁都能在那种绝境中翻身的。朕这些年见过太多人——出身高贵却庸碌无为的,才华横溢却志气消磨的,野心勃勃却能力不足的...像你这样,从泥泞中爬起来,还能开出花来的,太少太少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所以朕今日请你来,除了想听听真话,还想对你说一声...抱歉。”

    毛草灵怔住了。

    “抱歉当年皇家选择了让你替嫁,抱歉让你独自面对未知的命运,抱歉这十年来,朕作为知情者,从未给过你任何帮助。”李昭说得诚恳,“这些话,朕憋了十年。”

    殿内又陷入沉默。只有熏香袅袅上升,在阳光中化作无形的烟。

    毛草灵忽然笑了,是那种释然的笑:“陛下不必道歉。那件事,臣从未怨恨过皇家。相反,臣要感谢那场和亲——它给了臣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从这里可以看见御花园的一角,几株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朵簇拥在一起,像云霞落在枝头。

    “臣在乞儿国这十年,经历了很多。”她背对着李昭,声音轻柔却清晰,“经历过背叛,经历过战争,经历过生离死别。但臣也收获了很多——收获了一个真心待我的夫君,收获了一个需要我守护的国家,收获了...真正的自己。”

    她转过身,目光清澈:“所以陛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今日臣站在这里,不是当年的替嫁公主,而是乞儿国的凤主。我们该谈的,是两国未来,不是陈年旧事。”

    李昭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也有一丝...遗憾?

    “你说得对。”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那我们就谈谈未来。大唐与乞儿国接壤,商路相通,文化相近。朕希望两国能建立更紧密的盟约——不是君臣之约,而是平等之盟。”

    “这正是臣此行的目的。”毛草灵点头,“臣已草拟了一份盟约草案,涉及通商、文化、边防等多个方面。陛下可过目后,再命有司详议。”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双手奉上。

    李昭接过,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着她:“你就不怕朕借此机会,干涉乞儿国内政?”

    “陛下若想干涉,十年前就可以,何必等到现在?”毛草灵坦然道,“臣相信陛下的胸襟,也相信两国交好,利大于弊。”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诚意,也看到了戒备。这是君主之间的默契——可以合作,但永远保留三分警惕。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怎么回事?”李昭皱眉。

    内侍慌张地跑进来:“启禀陛下,外面...外面有人闯宫!”

    话音未落,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年轻男子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试图阻拦的禁军。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男子扑通跪倒,声音激动得发抖,“此人——此人根本不是乞儿国凤主!她是十年前从青楼被选出的替身,是欺君罔上的罪人!”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毛草灵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目清秀,但眼神偏执疯狂。她认出这是谁了。

    陆明轩。陆文渊之子。

    李昭的脸色沉了下来:“陆明轩,你好大的胆子。擅闯禁宫,诬蔑国宾,该当何罪?”

    “臣有证据!”陆明轩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这是当年醉花荫的买卖契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毛草灵,年十六,罪臣之女’!还有这些,是当年参与替嫁之事的官员口供!陛下若不信,可当场验证!”

    他将文书高高举起,纸张在手中颤抖。

    毛草灵静静看着这一切,没有惊慌,没有辩解,甚至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她只是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又喝了一口。

    “陛下,”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看来有人不想让两国交好。”

    李昭盯着陆明轩,眼神冰冷:“你背后是谁指使?”

    “无人指使!臣是为了大唐江山,为了皇室尊严!”陆明轩抬起头,眼中满是狂热,“陛下,此女出身卑贱,冒充公主,如今又摇身一变成了邻国君主。若让她得逞,与我国结盟,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大唐无人,竟要与一个青楼女子平起平坐?”

    “放肆!”李昭拍案而起,“来人!将此狂徒拿下!”

    禁军冲进来,按住陆明轩。但他仍在大喊:“陛下!您被此女迷惑了!她惯会蛊惑人心,当年迷惑乞儿国皇帝,如今又来迷惑您!她是祸水,是妖孽——”

    “堵住他的嘴!”李昭厉声喝道。

    陆明轩被拖了出去,声音渐行渐远。殿内重归寂静,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并未消散。

    李昭转身看向毛草灵,神色复杂:“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毛草灵放下茶盏,站起身。她走到殿中央,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文书,弯腰拾起一张。

    那是醉花荫的买卖契约,纸张泛黄,墨迹斑驳。上面确实写着她的名字,年龄,来历。按了手印的地方已经模糊,但依稀能辨。

    “陛下不必为难。”她将契约放在桌上,“他说的,大部分是事实。”

    李昭愣住了。

    “臣确实是罪臣之女,确实被卖入青楼,确实是替公主出嫁。”毛草灵一字一句,清晰有力,“但臣不认为这是耻辱。青楼是臣的起点,不是终点。替嫁是臣的选择,不是宿命。”

    她抬头,目光灼灼:“陛下,一个人从哪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往哪里去。臣从青楼走到王座,每一步都走得堂堂正正。若有人因此看不起臣,那是他们的狭隘,不是臣的过错。”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落在她身上。那身靛青的衣裙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发间的银簪闪闪发亮。她就那样站着,脊背挺直,像一株历经风雨却更加挺拔的翠竹。

    李昭看着她,久久无言。

    最后,他深深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是朕...是这世道狭隘了。”

    他走到她面前,郑重地拱手一礼:“凤主殿下,今日之事,是朕御下不严,让殿下受惊了。朕在此保证,类似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陆明轩及其同党,朕会严惩不贷。”

    毛草灵还礼:“多谢陛下。”

    “至于盟约,”李昭看向桌上的帛书,“朕会亲自督办,尽快促成。大唐与乞儿国,从此便是兄弟之邦,永世交好。”

    “此乃两国之幸,百姓之福。”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次,笑容里少了试探,多了真诚。

    离开偏殿时,已是午时。阳光正烈,将宫殿的影子投在地上,黑白分明。

    毛草灵走到宫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太和殿。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耀眼夺目,飞檐上的鸱吻仰首向天,像是要飞入云霄。

    十年前,她从这道门离开,前途未卜。

    十年后,她从这道门走出,已是另一番天地。

    青鸾迎上来,眼眶红红的:“殿下,您没事吧?奴婢在外面都听说了...”

    “没事。”毛草灵拍拍她的手,“都解决了。”

    李暮云也走过来,低声说:“殿下,复唐会的余党已经全部落网。陆明轩招了,他们是受北燕挑唆,想破坏两国盟约。”

    “北燕...”毛草灵眼神一冷,“果然是他们。”

    乞儿国与北燕接壤,这些年摩擦不断。北燕一直想吞并乞儿国,但忌惮大唐的态度。若两国结盟,北燕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陛下已经下令,彻查北燕在大唐的暗桩。”李暮云说,“这次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毛草灵点点头,登上凤辇。

    车帘放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皇城。朱墙金瓦,巍峨壮丽,是她在这个时空开始的地方,也是她今日彻底告别的地方。

    从今往后,她只是乞儿国的凤主。

    与大唐的过去,就留在长安的春风里吧。

    凤辇缓缓驶出宫门,驶向长安街市。车外传来百姓的议论声,隐约能听见“凤主”、“奇女子”、“传奇”之类的词。

    毛草灵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

    她忽然想起现代读过的一句诗: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但她不是杜牧,她的梦不在扬州,在乞儿国。她赢得的也不是薄幸名,而是一个国家,一段人生,一个真正属于她的位置。

    车窗外,长安城的街景一一掠过。酒旗招展,行人如织,孩童嬉笑,老人闲谈...这是盛世该有的模样,也是她曾经想要守护的模样。

    如今她守护的是另一个国家,但初心未改。

    凤辇驶过醉花荫旧址时,毛草灵让车夫停下。

    她掀开车帘,看着那座已经破败的楼阁。招牌歪斜,门窗紧闭,昔日的繁华早已烟消云散。只有墙角的野花还在开,红红紫紫,热热闹闹。

    “殿下,要进去看看吗?”青鸾问。

    毛草灵摇摇头:“不必了。”

    有些地方,留在记忆里就好。

    她放下车帘:“走吧,回鸿胪寺。收拾行装,三日后启程回国。”

    “是。”

    马车继续前行,将醉花荫抛在身后,也将长安的十年一梦,留在了这个春天的午后。

    毛草灵从怀中取出母亲的那封信,又看了一遍。纸上的字迹依然模糊,但那份心意,穿越了二十年光阴,依然温热。

    “娘,”她轻声说,“女儿要回家了。”

    回那个有夫君等候、有子民需要、有责任要担的家。

    回那个,她亲手参与建造的,叫做乞儿国的地方。

    马车驶过长街,驶向城外,驶向归途。

    长安城的钟声在身后响起,一声声,像是送别,也像是祝福。

    而前方,是万里河山,是无尽征途。

    是她要用余生,继续书写的传奇。

    (番外第0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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