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董把协议递给树杰和李倩,两人看了,都感到很吃惊,李倩问树杰:“这么大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你知道吗?”
树杰连连摇头:“农村学校,盖两栋大楼有必要吗?”他心想,不是说一百五十万左右吗?怎么会搞成这样?
小董见他们俩都不知情,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我想问你们,精神病人签的协议有效吗?”
李倩看了看树杰没吭声,树杰道:“医院给奶奶开的诊断证明上写的是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这是首次发病,之后一直没有犯过,根据法律规定,奶奶签的协议应该有效。”
“我们要不要请律师研究一下?”
“不用,这是法律常识。”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你奶奶岁数大了,很容易被人忽悠,要是县领导宴请她,再给她戴高帽子,说不定她还要给县中学或其他项目捐款,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最终都让政府给用了,这个问题你们怎么看?”
李倩问她:“你有什么高见?”
“现在公司在你奶奶一人名下,公司历年分红的钱也都在你奶奶名下,哪一天她要是走了,这都属于遗产,你们俩都不是第一顺序继承人,所以,跟你们俩没关系,而你们对这些财产的取得也做出了贡献,这似乎有些不公平,我是替你们俩着想,希望你们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毕竟陈峰还小,将来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你们说是不是?”
李倩听了连连点头,这更激发了小董的热情,便滔滔不绝起来:“我有个同学在一家民营企业当会计,两年前改制上市,一下子融资几个亿,其实我们公司比他们更有优势,完全可以改制上市。”
李倩对此很感兴趣:“我们有什么优势?”
“我们公司属于绿色生态农业行业,从种植、养殖到销售和餐饮,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我们的水稻已经取得了有机认证,产品质量、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都非常好,我们为政府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县委县政府肯定支持我们上市,这些都是我们的优势。”
“要是股份制改造,不知道我和树杰能拿到多少股?”
“这个公司是你奶奶和你爸两人创办的,属于原始股东,应该各占百分之五十,如果你们支持这个股份制改造,我们可以拿出百分之十给你们,再拿出百分之一给你奶奶,这样,你们占百分之十,我们占百分之三十九,你奶奶占百分之五十一,绝对控股,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只有百分之十,是不是少了点?”
“短期看,好像是这样,但从长远看,你爸名下的股份你们也有份。”
“这事太大,我们需要好好想一想再说。”
小董走后,她抛出的一系列问题,确实引起了李倩和树杰的深思。特别是李倩,原来总觉得树杰是长孙,陈峰是老陈家唯一的重孙子,将来财产自然会落到他们名下,现在经小董这么一说,细想起来,觉得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于是,便问树杰:“你觉得小董的话有道理吗?”
“有一定的道理,我在想,她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些?”
“可能我们都是女人,她在替我着想。”
“不会,我太了解她了,她肯定是想利用我们,实现她的利益最大化。”
“你认为她是怎么样想的?”
“她是担心公司的股权将来按照法定继承,他们只能拿到三分之一,二叔是公务员,如果他把所得股权托管给大姑,那么大姑就拥有公司三分之二的控股权,有可能辞去村干部来掌管企业,那么他们就被架空了。”
“二叔按说应该把股权托管给爸呀。”
“也有这种可能,但即使这样,小董他们实际享有的股份也就三分之一,如果按照她设想的方案,将来再继承百分之十七,就可以获得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从而达到绝对控股的目的。”
“从继承的角度看,爸持有的股份多,对我们应该是好事,你说是不是?”
“应该是,虽然小董在一些具体事务上能操纵我爸,但我爸在原则问题上还是有自己主见的。”
“不管怎么说,维持现状对我们确实不利。应该有所改变。”
小董回去后,只是告诉玉强,协议有效,无法挽回,并跟他说:“我和树杰他们商量了股份制改造和上市的问题。”
“你别异想天开了,上市公司不是国企大公司,就是高科技企业,像我们这种家族小企业根本没戏。”
“上市只是一个说辞,我们的目的是要进行股份制改造。”
“他俩同意吗?”
“李倩说需要想一想,我估计问题不大。”
“说也白说,妈不会同意的。”
“这可不好说,妈是要面子人,她总是说要把企业做大做强,我觉得她对上市应该感兴趣。”
“如果妈不同意呢?”
“那我们就让妈把分红的钱分给我们一部分。”
“这个可以试试。”
第二天早饭后,小董和玉强以及树杰两口子,一起来到彩云房间,彩云听了小董的一番高论后,斩钉截铁地说:“上市我不懂,也不想懂,至于股份制改造,实际上就是分家,只要我还在,你们想也别想,那是不可能的。”
小董见婆婆态度如此坚决,也不敢激怒她,便改口说:“妈,我们现在生活条件改善了许多,也住上了楼房,可我父母他们至今还住在茅草屋里,我想,历年分红的钱要是能分给我们一部分,也能帮助我父母早日改善一下住房条件,您看行不行?”
“你有这个孝心我很欣赏,做儿女的永远都不能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至于分红的钱我和玉强再商量一下。”
“谢谢妈!那我们先回去,您和玉强商量吧。”
彩云把树杰也留下,三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形成了一个分配方案,即玉强一千万,玉兰和树杰各五百万,玉军三百万,发福和庆凤各二百万。
彩云对树杰说:“麻个你就给各家开个账户,并办一个存折,把款打过去,你二叔的存折先放我这里,别的直接发下去。另外,把捐款的一半打到学校账户上。”
“好的。”
玉强刚进房门,小董就问:“怎么样?”
“定了。”玉强把他们研究的结果全部告诉了小董,并问她:“满意吗?”
“什么时候兑现?”
“妈让树杰明天就去办。”
小董乐了:“太好了,我们终于有了可以自己支配的钱了。”
“这一千万怎么用,全都由你做主。”
小董高兴得上前搂住玉强,使劲亲了他几下:“亲爱的,你真好!”
“妈还说,这事必须要保密,千万不能让有运知道,防止他重返赌场。”
“还是妈考虑问题周到,特别要嘱咐玉兰和庆凤,千万别说漏了嘴。”
“这个你放心,妈肯定会安排的。”
彩云拿到玉军的存折后,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分红的情况。玉军得知后感到惊讶:“妈,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给你就收下,别问为什么,树熙今后要用钱的地方很多,给他备着。”
玉军自打和秀丽分手后,公司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和树熙主要靠他的工资生活,所以,这笔巨款对他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不久,区法院公开审理局长高杰和霍万芳案件,各区县局代表参加了庭审旁听,玉军也去了。
检察机关指控霍万芳受贿六万元,高杰受贿二万元。庭审时,两人对此供认不讳,法院判两人犯受贿罪,判处霍万芳有期徒刑六年,判处高杰有期徒刑二年。
局党组决定,办公室主任改任质量科科长,陈玉军改任办公室主任,邹孝仁任法制科副科长,主持工作。
邹孝仁知道,他这次能走上领导岗位,跟玉军举荐不无关系,但他对此并无感激之情,因为他觉得是玉军抢了他的位置,否则,他早就是正科长了。
办公室是局机关的一个综合部门,包括行政、党建、纪检、人事、财务、后勤、宣传信息、文秘、公文、档案管理等各项工作。现有公务员九人,工勤人员四人,临时工九人,其他科室一般都是三到五人。
质监系统的区县局没有党办、人事科和财务科的编制,这三个部门的工作都由局办公室负责,所以,玉军还兼任党办主任、人事科科长和财务科科长的职责。
玉军上任后不久,就开始年终总结,在民主测评时,玉军又有五张不称职的票,这让他很不理解,以前他怀疑是万芳干的,可现在只少了一票,说明之前不是她组织人干的,那会是谁呢?
现在所有的票都在他手里,他把投他不称职的五张票全部拿出来逐一进行分析,发现这五张票里,邹孝仁全部是优秀。而他优秀的票数一共只有五个,因此,他推定投他不称职的五张票中一定有邹孝仁,这让他感到很惊讶。
进一步分析,他还发现邹孝仁的四个哥们优秀票数全都集中在这五张票里,因此,他断定,这就是邹孝仁组织他的四个哥们干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春节前,玉军专门邀请邹孝仁和他的几个哥们吃饭,名义就是借邹孝仁的说法,纪委来人调查时,他和几个好友为他说了很多好话,对此表示感谢。
为了加强全局党建工作,局党组提出,局党委增设一位副书记,并提议由玉军同志担任。
玉军两年前就被选举为局党委委员,机关党支部书记。局党委根据党组提议,经研究决定,并报区直机关工委批准,玉军同志任天元区质监局党委副书记。
一年后,市局党组决定,市局特设处吴副处长任天元区质监局党组书记、局长。
特设处主要负责特种设备的监管,二零零零年由劳动局划转到质监局。所以,吴局长对质监局的其他业务并不熟悉,到任后,只分管办公室。
他知道玉军对全局业务工作比较熟悉,遇事总是先和他沟通,然后再和主管局长商量。
到任不到一周时间,就遇上一个棘手的事,一个消费者在辖区内一个自发形成的市场,购买的炸鸡给孩子吃后,中毒身亡。
区食品办给区委区政府和有关单位,发了一个关于亚硝酸盐中毒死亡事件的情况通报,指出辖区内一小作坊销售的炸鸡亚硝酸盐超标一百八十倍以上,致使一名儿童中毒身亡。
紧接着,区政府也下发了会议通知,将于下周召开食品安全会议。
各有关单位领导都明白,这个会议就是一个追责会议。按规定,因食品安全造成人员死亡的有关责任单位,其主要领导和主管领导一般都要被追责。吴局长虽然对食品监管的职责分工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就是食品小作坊属于质监部门监管范围,所以,他感到压力很大。
特别是分管质量科的杨副局长,更是寝食不安,事发后的第一时间,便召集质量科开会研究对策,初步认定涉事者的“前店后坊”经营模式,属于工商部门监管的商业行为,但这需要统计部门出具行业分类意见。
他把这一情况立即向局长汇报,希望他出面协调此事,吴局长说,他刚到这里,跟区领导和各部门的领导都不熟悉,要求他去做工作。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给统计局局长打电话,对方表示,因涉及责任追究,需要区政府发文,他们才能考虑此事。
区政府办表示,没有领导的批示,他们不能发文,但区有关领导的意思是,马上就要召开追责会议,如果会议决定要进行行业分类划分的话,再办也不晚。
眼见这条路走不通,只好再次找局长商量,并提出建议,希望玉军出面帮忙。
吴局跟他说:“玉军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他谈。”
“您分管办公室,还是您跟他说比较合适。”
“这好办。”说完就拨通了玉军的电话。
玉军过来就问:“局长,什么紧急事?”
两位领导和他说明了情况和意图,玉军道:“我的观点是设法把我们从该事件中摘出来,只要能说明这件事跟质监部门无关就行了,至于是谁的责任,那是区委区政府的事,我们没必要纠缠这个问题。”
局长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问题是怎么才能把我们摘出来?”
“我先研究一下,然后写个材料报给您。”
杨副局长问他:“这事火烧眉毛,刻不容缓,明天下午食品办就要召集有关部门汇报自查情况,监察局领导也要到会,可能是为下周的追责会做准备。”
局长又问他:“你那个材料什么时间能拿出来?”
“明早一上班。”
“好,马上回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