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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3章这世上的公道,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它是复杂的算术题

    一路的赶车,几次在路上打滑,最后拾柴火,在车上烧柴,人才暖和起来。

    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才慢悠悠回来。

    王小小站在丁爸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丁建国平静无波的声音。

    王小小推门进去,站定,敬礼:“丁爸,我放寒假回来归队了。”

    丁建国正伏案写着什么,闻声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不像往常那样锐利如刀,也没有预想中的怒意或责备,反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深意。

    看着这个小崽崽毫不客气坐了下来,拿着水杯,桌子上的茶叶,给自己悠哉倒上热水。

    王小小在丁爸的目光中,开始迅速复盘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哪里越界,或者留下什么能被抓住的“小辫子”。

    就在她脑内风暴快要刮起台风时,丁建国终于开口了。

    “嗯。干得漂亮。”

    王小小:“???”

    她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或者丁爸说的是反话

    她眨了眨眼,面瘫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真实的茫然,怔怔地看着丁建国。

    丁建国看着她这副呆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事情我听说了。从你在服务站拦住那娘仨不去妇联,到教她怎么说话,怎么定性,怎么借力……包括最后面对王家人派来的那个林同志。李干事跟我通电话了。”

    王小小的心提了起来。李干事会怎么说?告状?还是……

    丁建国语气带着一丝极淡的赞赏:“李干事说,你胆大,心细,懂规矩,知进退。最难能可贵的是,你知道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怎么用理和势,而不是蛮干。”

    “这件事,你处理得比很多干部都老道。把一场可能闹得沸沸扬扬、让部队和地方都难堪的丑事,控制在内部,用组织的程序解决了。还顺手……帮可能存在的‘友军’解决了一个潜在的隐患。”

    他说的“友军”,自然是指那位王参谋长家。

    王小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还是有点懵,这夸奖来得太突然,太不丁爸了。

    丁建国看着她那副难得一见的傻愣模样,终于轻笑了一声:“怎么?以为我会骂你?骂你多管闲事?骂你惹是生非?”

    王小小老实点头:“……嗯,丁爸,这不是您的一贯风格吗?”

    “要是搁以前,你这个小混蛋搞不好二话不说把王参谋长家骂给狗血淋头,我肯定骂你,关你禁闭。”

    丁建国语气严肃起来,“但这次,你没这么干。你用了脑子,用了纪律,用了对组织程序的信任。你做的事,看起来是管闲事,实际上是在维护部队的声誉和纪律,是在实践军民团结、保护军属权益,甚至是在协助组织清除腐坏细胞,让陆军那个师能过个好年。”

    他顿了顿,看着王小小,眼神深邃:“小小,记住这次。军队需要能打仗的兵,也需要能处理复杂问题、有原则有智慧的兵。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类似的事情,不一定都是家长里短,可能是更棘手的任务。记住你这次用的方法:守住底线,利用规则,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达成正确的目标。”

    王小小:“但是爹,我不得劲,王参谋长真的没有问题吗?他的一句话,毁了一个妇女。”

    王小小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丁建国脸上那丝极淡的赞赏消失了,他的眼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闺女,你想问王参谋长有没有问题?我告诉你,在组织纪律的框架里,在这次事件的‘盖子’下面,他没问题了。”

    “你可能想乔老爷子压你爹的军功,但是在姓周的畜生担责后,他就没有问题。”

    王小小眯着眼,低着头,没有说话。

    老丁目光如古井般幽深,看着王小小:“因为‘赵刚是骗子’这个结论成立,这是处理这件事最干净、最安全、对所有人包括张翠兰,伤害最小的‘唯一解’。你亲手促成了这个‘解’,现在你却开始怀疑这个‘解’的底座干不干净?”

    王小小抿紧了嘴唇,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丁建国走到她的面前,手指重重地点了点她的头:“你不得劲?你凭什么不得劲?因为你怀疑有人在真相的阴影里全身而退了?因为你觉得自己促成的‘公道’底下,可能还垫着一层不公?”

    他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王小小,我告诉你,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你要面对、要学习、甚至未来可能要主导的‘现实政治’!”

    “一个高级干部,他的家庭,他的言行,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场。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不需要明确指示,就足以让下面无数个‘赵刚’自己脑补出‘意思’,然后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去!

    你说他一句话毁了一个妇女?不!是那个妇女的丈夫,自己先烂了心肝,主动把自己和家庭当成了献祭的贡品,去赌那万分之一被‘意思’垂青的机会!”

    他半蹲下来,盯着王小小的眼睛:“你的不得劲,是因为你看清了这一点,却又无力改变它,甚至为了保住更重要的东西,张翠兰的实际利益、部队的稳定,你还得亲手帮这个‘力量场’擦干净被溅上的泥点!你觉得自己像共犯,对不对?”

    王小小的脸色微微发白,眼泪流了下来,但没有回避丁爸的目光。

    丁建国看着她这副样子,语气缓和了些:“闺女,听着。这世上的公道,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时候,它是一道复杂的算术题。你要算的,不是谁绝对无辜,谁绝对有罪,而是在现有条件下,如何让受害者得到最大补偿,让作恶者付出应有代价,让系统避免更大损伤,并为未来可能的改进留一线缝隙。”

    “你这次,算得很好。张翠兰得到了她凭自己几乎不可能拿到的保障和前途;赵刚这个具体作恶者被彻底清除,付出了职业生涯的代价;部队维护了纪律和名誉,震慑了其他潜在的‘赵刚’;甚至连那个你可能厌恶的力量场,也被迫进行了一次切割和澄清,至少短期内会更收敛。”

    “你算漏了什么吗?算漏了可能存在的、更高层面的‘不公’?算漏了那个‘力量场’可能依然完好无损,甚至因为这次切割变得更‘干净’?”

    丁建国摇了摇头:“不,你没算漏。你只是算到了,却无法把它纳入你的‘解’。因为那超出了你现在能处置的范围。它涉及更复杂的博弈、更长的时间尺度、甚至需要历史自己去评判。”

    他重新坐回椅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的不得劲,是一个清醒者的痛苦。这痛苦不是坏事,它说明你没有麻木,没有在胜利中迷失。但你不能让这痛苦困住你。你要做的,是带着这份清醒,继续算下一道题,打下一场仗。”

    “记住,你的目标不是当包青天,铲尽天下不平——那是不切实际的妄想。你的目标是,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你所处的规则体系里,尽最大努力,让每一次‘算术’的结果,都更接近你心中的‘公道’。哪怕这个‘公道’暂时还不完整,还带着妥协和遗憾。”

    “就像这次,你救了一个具体的张翠兰,惩罚了一个具体的赵刚,还让一个庞然大物被迫退了一步,付出了名誉成本。这已经是普通人,甚至很多干部,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公道’了。”

    丁建国最后看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带着你的‘不得劲’继续前进吧。这份‘不得劲’,就是你心里那把量尺,它会时刻提醒你,你离那个理想的、绝对干净的‘公道’还有多远。但别让它拖垮你,因为路上还有无数个‘张翠兰’等着有人去扶一把,还有无数个‘赵刚’等着有人去清除。在追求绝对正义的路上,做好力所能及的相对正义,就是我们这一代人,也是你们这一代人,必须承担的、沉重的责任和智慧。”

    王小小坐在,良久良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泪擦干,又缓缓吐出。

    脸上的茫然和那一丝委屈的不得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更加复杂的平静。

    “爹。我明白了。”

    老丁转移话题:“把你这次在小山丘观察到的巡逻队问题和侦察连的看法,写份报告给我,给你五天时间,王漫也放下三天,带去出外面看看,他需要出去走走。”

    王小小眨眨眼:“丁爸,怎么没有糖做奖励了?我给陆军当猴子,帮他检查漏洞,叫陆军补偿大白兔奶糖呀!?”

    丁爸嫌弃的笑骂:“小兔崽子,没出息的,任务完成只要糖!行,糖管够!”

    王小小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茶叶和钢笔以及墨水到怀中:“爹,除夕夜晚上回来吃饭。”

    老丁笑骂:“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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