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凌也点了点头，说道：“《列子·汤问》有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减焉。”
卡尔文敲了敲耳朵里的同声传译微型耳机，无奈的说道：“翻译器又开始卡壳了，这古文它处理不了，说人话，哥们。”
姬凌无奈的笑了笑，解释道：“大概就是我们龙国古代神话中一个很特殊的记载。”
“说是在渤海往东，遥远到不知道多少万里之外，有一道巨大无比的深渊沟壑，深不见底，叫做归墟。”
“天下所有河流，甚至天河里的水，最终都流到那里，但那里的水既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
“传说……那里是众水汇聚之所，也是……灵魂的一个特殊归宿？”
“还有说法称，死在海中的人，灵魂不会去幽冥地府，而是会飘向归墟？”
应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种“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的表情。
“没错，归墟，在你们人类的记载中，是海之尽头，水之归宿。”应龙点了点头说道：“但在我们这些更古老的存在认知里，它还有一个更本质的称呼。”
应龙的目光看着姬凌，一字一句的说道：“万海源眼，众生归处。”
“你们看到的那个亚尔夫海姆，那些西方面孔的精灵，他们居住的水下秘境……从本质上说，就是归墟这个概念，在北鸥神话体系中的一种呈现形式。”
“或者说，是他们那一支文明，对归墟法则的理解，依附和利用后，创造出的属于自己的归墟之国。”
姬凌和卡尔文都愣住了。
“等一下啊！你的意思是……”卡尔文试图理解，问道：“归墟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种……宇宙规则？”
“然后不同文明根据自己对这条规则的理解，搞出了自己的特色版本？”
“龙国神话里的归墟是深渊，北鸥神话里就变成了精灵住的亚尔夫海姆？”
“可以这么简单理解。”应龙点了点头，说道：“规则本身就是客观存在的。”
“不同的种族，因为文化认知和生存环境的不同，感知和描述它的方式也不同。”
“龙国先民感知到的是万水归流，深不可测，灵魂归宿，所以称之为归墟。”
“而北鸥的远古生灵，可能更侧重其生命循环啊，自然庇护啊，或者是纯净之地的方面，再结合一下他们自身的种族特性，最终形成了亚尔夫海姆这个精灵国度。”
“所以，那个翠丝娜感应到我气息觉得熟悉，并不奇怪。”
“我司掌风水，行云布雨，本身就与水的法则紧密相连，算是归墟这条大规则下的一个……分支行使者。”
“我的力量本源，自然带有归墟体系的气息。”
“而亚尔夫海姆作为归墟在北鸥体系的表现形式，其居民对同源的气息产生熟悉感，再正常不过。”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卡尔文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思路，说道：“那个……我总结一下啊！”
“应龙大姐你的意思是，因为你管刮风下雨，算是水这条道上的大人物。”
“而那个精灵老家亚尔夫海姆，实际上是所有水最终流向哪里这个概念，在西方神话里的一个马甲。”
“所以你俩的力量，算是同一条生产线上下来的，只是包装不同，所以那个小精灵觉得你眼熟？”
应龙瞥了卡尔文一眼，对他的话显然是不太满意，冷冷道：“可以这么理解吧。”
“那跟我们龙国人有什么关系？”姬凌则问得更直接。
“因为你们龙国的文明，是在大河边上长大的。”应龙立刻说道：“龙国从古至今，靠水吃水，敬水治水，历史和文化都和水绑在一起。”
“打仗靠水，种田靠水，写诗画画也离不开水，一代代人下来，整个族群骨子里对水的理解和亲近，是其他很多文明比不了的。”
“那个小精灵感觉到的熟悉，一部分是冲着我，另一部分，可能就是冲着你这身龙国人的味儿来的。”
“不是说你有多强，而是你灵魂里带着你们整个文明，几千年来和水打交道留下的那种感觉，和她老家的氛围有点像。”
“这就好比……长期在海边生活的人，身上总带着点海风的气息，同类人一闻就知道。”
卡尔文打了个响指，说道：“哦！！！我明白了！就是画风接近或南宫忠鉴者频道相近！”
“所以亚尔夫海姆的精灵，看龙国人可能天然就顺眼一点，或者至少能认出来是自己人……呃，自己频道的人？”
“可以这么说。”应龙的身影开始变得稀薄，低声说道：“但这只是解释了为什么能认出以及为什么可能有天然好感。”
“但好感可不等于立场，那个叫翠丝娜的小丫头，看起来就是个偷偷跑出来玩，对人类艺术着迷的年轻精灵而已，她代表不了整个亚尔夫海姆的态度。”
话音落下，应龙的身形彻底消散，回归契约。
姬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亚尔夫海姆暂时应该不会是敌人，甚至可能因为这种频道相近，成为潜在的朋友。”
“但前提是，我们不能触犯他们绝对中立的底线。”
“而那个亚特兰蒂斯的家伙……”卡尔文脸色冷了下来，冷声说道：“是摆明了来找茬的，一出手就是冲着打脸来的，根本不在乎什么规矩。”
“一个试探底线，一个直接挑衅。”姬凌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冰雕景区绚烂的灯光，低声说道：“他们的目的不一样，但选择现在跳出来，时机都太巧了。”
虚空战争刚结束，新秩序初建，百废待兴，人心思定。
这些隐世传承偏偏在这个时候现身，绝不是巧合。
“斯威特斯基说得对，必须找到他们，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姬凌转身，说道：“光靠我们两个人打听效率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