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漫天飞舞的纸片证据,只是在沸腾的油锅里洒了一把盐,炸起了一片噼里啪啦的响声。
那么现在,这辆重型卡车,还有那个巨大的铁笼子,就像是直接把这口油锅给掀翻了。
滚烫的热油,泼了在场所有人一脸。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死死地钉在那个铁笼子里。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毫无遮拦地照在那个精钢打造的笼子上,反射出冰冷刺骨的金属光泽。
笼子里,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此刻正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流浪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那身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已经被撕成了一条条破布,挂在身上晃晃荡荡。
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现在更是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上面还沾着不少泥土和草屑。
但是。
这并不妨碍在场的这些人认出他来。
毕竟,就在上个星期,这个男人还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央视的财经频道,用一口流利的中文,侃侃而谈他对龙国未来生物科技市场的“宏大愿景”。
那时候的他,是意气风发的跨国高管,是无数商界大佬争相巴结的“财神爷”。
而现在……
“咕咚。”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在这死寂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一声带着颤抖的惊呼,像是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引爆了全场。
“卧……卧槽?!”
“我没眼花吧?那是……那是查尔斯?!”
“极星生物亚洲区的那个副总裁?查尔斯·威廉?!”
这一声惊呼,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开关。
原本还在发愣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天呐!真的是他!我上个月还跟他吃过饭!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我的妈呀!这可是外宾啊!是国际巨头的高管啊!怎么被人像关狗一样关在笼子里?”
“这……这也太疯狂了吧?萧辰这是把极星生物的老巢给端了吗?”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在那个铁笼子和主席台上早已瘫软在地的叶震北之间来回游离。
恐惧、震惊、怀疑……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整个西山陵园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只要不是傻子,现在都能看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刚才叶震北还在信誓旦旦地说那些证据是伪造的,说叶家跟极星生物没有任何瓜葛。
结果下一秒。
人家副总裁就被当作“礼物”送到了现场。
这是什么?
这就是把叶震北的老脸按在地上,用鞋底子狠狠地摩擦!
“不……不可能……”
主席台上,叶震北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瘫坐在地上,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笼子里的查尔斯,嘴唇哆嗦得像是风中的枯叶。
如果是叶忠,他还可以狡辩。
可以说那是萧辰屈打成招,是家奴背主。
可是查尔斯……
这个洋鬼子,怎么也被抓住了?
极星生物不是号称拥有全球最顶尖的安保力量吗?
不是说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进他们的核心基地吗?
怎么会被人活捉,还像是送快递一样,打包送到了这儿?
“嗡——”
叶震北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轰鸣,眼前阵阵发黑。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这个洋鬼子手里掌握的东西,足够把整个叶家送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呼呼呼——”
头顶上,直升机的旋翼依然在轰鸣。
那架黑色的钢铁巨兽缓缓下降,一直降到距离地面不足十米的高度。
狂风吹得周围的人站都站不稳,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叶家保镖,此刻一个个捂着帽子,眯着眼睛,连头都不敢抬。
“哒!”
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萧辰竟然没有用什么绳索,直接从十米高的机舱口一跃而下!
黑色的风衣在空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展翅的黑鹰。
“轰!”
双脚落地。
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竟然被他硬生生地踩出了两道蛛网般的裂纹!
烟尘四起。
萧辰缓缓直起腰,整理了一下袖口,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就那么一步一步,踩着满地的白色罪证,朝着主席台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
就像是摩西分海一样。
没有人敢阻拦,甚至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霸道与杀气,让在场的每一个权贵都感觉到了窒息般的压迫感。
这就是北境龙帅!
这就是那个一人一刀,杀得十国联军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萧辰走到了那个巨大的铁笼前,停下了脚步。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冰冷的钢筋。
“当!当!”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
笼子里的查尔斯和叶忠,听到这个声音,就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恐惧悲鸣。
萧辰转过身,背对着笼子,抬头看向瘫在台上的叶震北。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叶老爷子。”
“刚才风大,我没听清。”
“你刚才说,你要把谁逐出族谱来着?”
萧辰的声音不大,也没有用麦克风。
但那声音里蕴含的内劲,却让每一个字都像是炸雷一样,清晰地钻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叶震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想说话,想怒斥这个逆子。
但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住了,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活了八十多岁,玩了一辈子的鹰,最后却被鹰啄瞎了眼。
“怎么?不说话了?”
萧辰迈步走上台阶。
“哒、哒、哒。”
那脚步声,就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萧辰一直走到叶震北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老人。
“你不是说,我是个六亲不认的畜生吗?”
“你不是说,我是个杀人如麻的疯狗吗?”
“那你告诉我。”
萧辰猛地回过头,指着台下的那个铁笼子,厉声喝道:
“这两个人,是谁?!”
“那个洋鬼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叶家的祭祖大典上?!”
“难道他也是你们叶家的列祖列宗吗?!”
这一声怒吼,如雷霆万钧。
叶震北被吼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萧辰,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他们……”
“这是你找来的演员!是你找来陷害我的!”
“大家都别信!这都是假的!假的!”
到了这个时候,叶震北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知道,只要咬死了不认账,哪怕是再铁的证据,也有回旋的余地。
只要等到上面的人出手,只要等到……
“不认识?”
萧辰气极反笑。
“好一个不认识。”
“叶震北,你的脸皮,还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萧辰不再理会这个老东西,转身大步走下台,走到铁笼边。
“咔嚓!”
他伸手抓住那根手腕粗的钢筋,手臂上的肌肉瞬间隆起,恐怖的力量爆发。
“吱嘎——”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
那根精钢打造的栏杆,竟然被他徒手掰弯了!
出现了一个足以让人钻出来的缺口。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幕,仿佛是在看科幻片。
徒手掰钢筋?
这特么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吗?
萧辰把手伸进笼子,一把抓住了查尔斯的衣领,像提溜一只小鸡仔一样,把他从笼子里拽了出来。
“砰!”
查尔斯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萧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弯下腰,一把扯掉了塞在他嘴里的破布。
“呼……呼……”
查尔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哪里还有半点跨国高管的精英模样。
“别……别杀我……”
“求求你……别杀我……”
查尔斯用那口蹩脚的中文,哭喊着求饶。
萧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
“查尔斯先生。”
“这里有不少你的老熟人,还有这么多媒体记者。”
“我想,他们一定很想听听你的故事。”
萧辰指了指台上的叶震北:
“那个老头说,他不认识你。”
“他说你是演员。”
“你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查尔斯浑身一震,顺着萧辰手指的方向看去。
当他看到叶震北的那一刻,原本恐惧的眼神里,瞬间爆发出了一股滔天的怨毒和愤怒。
“FUCK!!!”
“叶!震!北!”
查尔斯像是疯了一样,不顾胸口的那只大脚,拼命地伸出手,指着台上的叶震北咆哮道:
“你这个该死的老骗子!”
“你说你不认识我?!”
“上个星期!就在这!就在这个陵园后面的密室里!”
“我们刚刚签了三亿美金的转账合同!”
“你亲口跟我承诺,只要我给钱,你就把北境的第三代雷达参数交给我!”
“你还说,这笔钱是用来给你们叶家在瑞士买庄园的!”
“现在你想赖账?!你想让我一个人背锅?!”
“做梦!!!”
轰——!
这几句话一出来,就像是一颗千万吨级的核弹,在西山陵园的上空彻底引爆了。
全场哗然!
彻底沸腾!
“卧槽!三亿美金?雷达参数?”
“这特么是实锤了啊!这洋鬼子全都招了!”
“叶震北这老东西,太特么狠了!为了钱连国家机密都敢卖?”
“亏我刚才还同情他!我呸!这种老狗就该千刀万剐!”
那些原本还举着相机犹豫不决的记者们,此刻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把镜头对准了查尔斯,快门声响成一片。
这可是惊天大独家啊!
极星生物副总裁当场反水,指证叶家家主叛国!
这新闻要是发出去,绝对能拿普利策奖!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叶震北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听着查尔斯的咆哮,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想要站起来辩解,却发现双腿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想要去捂住查尔斯的嘴,却只能无助地挥舞着双手。
“保安!快让他闭嘴!让他闭嘴啊!”
叶震北嘶吼着,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然而。
那些平时对他唯命是从的叶家保镖们,此刻一个个都低着头,没人敢动。
开玩笑。
那个煞星就在那站着呢!
谁敢动?
没看见人家刚才徒手掰钢筋吗?
现在上去,那是嫌命长吗?
萧辰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叶老爷子。”
“看来这位外国友人的记性比你好啊。”
“你要是还不信,这还有一位呢。”
萧辰转过身,又把那个缩在角落里装死的叶忠给拽了出来。
“砰!”
叶忠被扔在了查尔斯旁边。
他比查尔斯更惨,整个人已经吓得失禁了,裤裆里一片湿漉漉的,散发着骚臭味。
“叶管家。”
萧辰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脸:
“你跟了叶家四十年了。”
“你主子说不认识你。”
“你怎么说?”
叶忠抬起头,那张老脸上全是血污和眼泪。
他看着台上那个曾经让他敬畏如神的主子,那个现在正用一种想要吃人的眼神盯着他的叶震北。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老爷……对不起了……”
“我想活……我真的想活啊……”
叶忠哭嚎着,像条狗一样爬向媒体的镜头:
“我说!我全都说!”
“极星生物那条线,是我负责牵头的!”
“所有的账目,我都留了底!就在我老家床底下的暗格里!”
“还有……还有当年大少爷被扔掉的事儿……”
“那也是老爷亲自下的令!他说大少爷命硬,克父克母,留着是个祸害,必须扔得远远的!”
“那根本不是什么送去历练!那就是想让他自生自灭啊!”
“哗——”
如果说刚才查尔斯的指证是坐实了叶家的叛国罪。
那么叶忠的这番话,就是彻底撕碎了叶家最后一块遮羞布。
什么忍痛送走?
什么历练?
全是放屁!
这就是赤裸裸的遗弃!甚至是谋杀!
台下的宾客们,看着台上那个曾经德高望重的老人,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敬畏,只剩下了深深的鄙夷和恶心。
虎毒尚不食子啊!
这叶震北,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畜生!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叶震北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爸!”
“爷爷!”
叶长河等人乱作一团,赶紧上去掐人中、喂速效救心丸。
好半天,叶震北才悠悠转醒。
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反思,不是忏悔。
而是用一种极度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台下的萧辰。
“好……好你个萧辰……”
“你这是要毁了叶家……你要毁了我们所有人啊!”
叶震北挣扎着推开儿子,抓着麦克风,声音嘶哑得像是厉鬼: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我告诉你!只要我叶震北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你得逞!”
“我是叶家家主!我是西山的老资格!”
“我有免死金牌!我有特赦令!”
“你动不了我!国家也不会让你动我!”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把希望寄托在他那所谓的“特权”上。
他以为,只要他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叶震北,法律就审判不了他。
萧辰看着这个已经陷入癫狂的老人,轻轻摇了摇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深深吸了一口。
“免死金牌?”
萧辰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平静得让人心寒:
“叶震北,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你以为,我今天搞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来跟你打嘴仗的吗?”
“你以为,我只是想让你身败名裂吗?”
萧辰抬起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听。”
“什么声音?”
叶震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侧耳倾听。
除了直升机的轰鸣声,远处似乎还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警笛声。
而且,不是一辆两辆。
那是成百上千辆警车同时拉响警笛,汇聚而成的钢铁洪流!
“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整个西山陵园。
紧接着。
无数全副武装的特警、国安人员,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样,从陵园的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他们手里拿着防爆盾,端着自动步枪,迅速控制了所有的出入口。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
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几十名表情肃穆的检察官。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
叶震北那原本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眼睛,彻底灰败了下去。
那是中枢纪委的书记,铁面无私的赵刚!
也是整个京都,唯一一个不给叶家面子,甚至一直想要扳倒叶家的人!
赵刚走到广场中央,停下脚步。
他没有看萧辰,而是直接看向了台上的叶震北。
从怀里掏出一张盖着鲜红国徽印章的逮捕令。
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叶震北!”
“你涉嫌叛国、巨额洗钱、故意杀人等多项重罪!”
“经最高检批准,现对你实行正式逮捕!”
“叶家所属所有资产,即刻查封!”
“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带走!”
“带走!”
随着赵刚的一声令下。
无数特警冲上主席台,明晃晃的手铐,直接拷在了叶震北那双枯树皮一样的手腕上。
“不……不!你们不能抓我!”
“我有功!我对国家有功!”
“我要见首长!我要见……”
叶震北拼命挣扎,但在强壮的特警面前,他那点力气就像是蚍蜉撼树。
他被架着拖下了台,那身素白的丧服,在泥土中变得污浊不堪。
路过萧辰身边的时候。
叶震北突然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用那种既绝望又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萧辰。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一步……”
“哪怕我当年扔了你,可你毕竟身上流着叶家的血啊!”
“毁了叶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萧辰看着这个已经沦为阶下囚的老人。
他的眼神里,没有复仇的快感,也没有丝毫的怜悯。
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他低下头,凑到叶震北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因为……”
“从二十三年前那个雪夜开始。”
“我就已经,没有家了。”
“既然没有家。”
“那这所谓的豪门……”
萧辰直起腰,眼神如刀:
“留着,又有何用?”
“带走。”
萧辰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叶震北被拖走了。
连同叶长河、叶长山,还有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叶家核心成员,一个个像是死狗一样,被塞进了警车。
那一场原本属于叶家的“清理门户”大戏。
最终。
变成了叶家的……灭门之灾。
萧辰站在空荡荡的主席台下,看着那一个个远去的背影。
他深吸了一口充满凉意的空气。
京都的天,终于亮了。
但这……
仅仅只是个开始。
“破军。”
萧辰转身,看向一直站在身后的心腹。
“叶家倒了,那条线也就断了。”
“但是……”
萧辰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还关着查尔斯的铁笼子。
“极星生物那边的‘大鱼’,应该也该坐不住了吧?”
“通知七杀。”
“把网收紧点。”
“别让那只真正的‘老鼠’,闻着味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