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陵园的风,带着一股子还没散去的土腥味和纸灰味。
喧嚣散去。
叶家那帮人,连同曾经不可一世的叶震北,已经被像塞沙丁鱼罐头一样,塞进了那一排排闪着警灯的特警车里。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祭祖广场,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还有那个被掰弯了栏杆的大铁笼子。
以及,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查尔斯·威廉。
萧辰没急着走。
他冲破军使了个眼色。
破军心领神会,像拖死猪一样,一把抓住查尔斯那头乱糟糟的金发,直接把他拖进了陵园旁边的一间守灵房里。
“砰!”
破旧的木门被一脚踹上。
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窗户缝里透进来的几缕光,照得空气中的尘埃都在乱舞。
查尔斯被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但他毕竟是极星生物的高管,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
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之后,这会儿回过神来,那股子作为“上等人”的傲慢劲儿,又开始在他那双蓝眼睛里冒头了。
萧辰拉过一把缺了条腿的旧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哒。”
打火机窜起一簇火苗。
他点了根烟,深吸一口,也不说话,就那么隔着缭绕的烟雾,似笑非笑地盯着地上的查尔斯。
这种眼神,看得查尔斯心里直发毛。
“你……你想干什么?”
查尔斯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墙角,用那口蹩脚的中文色厉内荏地喊道:
“萧辰!我警告你!”
“刚才在外面,那是为了配合你们演戏!是为了给你们官方一个面子!”
“现在戏演完了,你最好马上放了我!”
“我是大不列颠公民!我是极星生物的亚洲区副总裁!”
“我有外交豁免权!你没有权利审判我,更没有权利私自扣押我!”
萧辰听笑了。
他弹了弹烟灰,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外交豁免权?”
“查尔斯先生,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叶家的祖坟!”
“阎王爷收人的时候,可从来不看护照。”
查尔斯脸色一变,但还是硬着头皮冷笑道:
“少拿这些吓唬我!”
“萧辰,我知道你很能打,也知道你有点背景。”
“但你别忘了,我也不是吃素的!”
说着,查尔斯抬起手腕,指了指那块已经被摔碎了表蒙子,但还在走字的百达翡丽:
“看到了吗?”
“我的这块表里,植入了一个生命体征监测芯片,直连极星生物总部的服务器。”
“我有每24小时向总部汇报一次平安的习惯。”
“如果超过24小时,总部没有收到我的确认信号,或者检测到我的生命体征消失。”
“那么,‘清道夫’程序就会自动启动!”
说到这儿,查尔斯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而疯狂的笑容:
“你知道什么是‘清道夫’程序吗?”
“那是我们极星生物为了防止核心机密泄露,专门准备的最后手段!”
“只要程序一启动。”
“潜伏在京都地下的三个生化释放点,就会同时打开!”
“到时候,足以覆盖半个京都的高浓度神经毒素,就会顺着通风管道和地下水,钻进每一个人的肺里!”
“几百万人!整个京都的几百万人!”
“都要给我陪葬!”
查尔斯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血丝密布:
“萧辰!你敢赌吗?!”
“你敢拿几百万人的命,来赌我敢不敢死吗?!”
“哈哈哈哈!”
狭窄昏暗的守灵房里,回荡着查尔斯歇斯底里的狂笑声。
他在赌。
他在赌萧辰是个所谓的“英雄”,赌官方不敢冒这个险。
只要有了这个筹码,他不仅能活,甚至还能反客为主!
然而。
他并没有在萧辰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慌或者是犹豫。
萧辰依旧坐在那张破椅子上,神情淡漠得就像是在看一只正在炸毛的猴子。
“笑完了吗?”
萧辰吐出一口烟圈,淡淡地问道。
查尔斯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你……你不怕?”
“怕?”
萧辰轻笑了一声,站起身,缓缓走到查尔斯面前。
那种如山岳般沉重的压迫感,瞬间让查尔斯呼吸困难。
“我这辈子,最讨厌两件事。”
萧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刺骨:
“第一,是有人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第二,就是有人拿老百姓的命,来当谈判的筹码。”
“很不巧,你两样都占了。”
说完,萧辰转过头,看向一直站在门口抱着膀子看戏的破军。
“破军。”
“既然这位查尔斯先生觉得他的嘴比咱们的刀还要硬。”
“那就让他长长见识。”
“别弄死了,留口气就行。”
“得嘞!”
破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那笑容,看得查尔斯浑身汗毛倒竖。
他大步走过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色的布包。
“哗啦。”
布包摊开在地上。
里面没有刀,也没有枪。
只有一排排长短不一、寒光闪闪的银针。
还有几个装着不知名液体的黑色小瓶子。
“你……你要干什么?!”
查尔斯惊恐地往后缩,后背紧紧贴着墙壁,退无可退。
“我们要干什么?”
破军蹲下身,从布包里捏起一根足有半尺长的银针,在眼前晃了晃:
“查尔斯先生,听说过‘阎罗殿’吗?”
“我们那儿有个规矩,叫‘入殿先过十八狱’。”
“不过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估计也扛不住十八狱。”
“咱们就来个简单的,‘分筋错骨针’加‘万蚁噬心水’,怎么样?”
还没等查尔斯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破军的手腕一抖。
“咻!”
那根银针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瞬间刺入了查尔斯腋下的一处穴位。
“啊——!!!”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瞬间刺破了守灵房的屋顶。
查尔斯整个人猛地绷直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疼!
钻心的疼!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生锈的钝刀子,在一点一点地把他的神经给挑断,然后再撒上一把盐!
“这才第一针,别急着叫啊。”
破军嘿嘿一笑,又拿起一个小黑瓶,拔开塞子。
一股腥甜刺鼻的味道飘散出来。
“这是特制的药水,滴在伤口上,能把痛感放大十倍。”
“而且,它会顺着血管游走,让你感觉浑身上下有几万只蚂蚁在啃你的骨头,吃你的肉。”
“来,张嘴,尝尝咸淡。”
“不!不要!魔鬼!你们是魔鬼!”
查尔斯拼命摇头,涕泗横流。
但破军哪会跟他客气,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直接把那一小瓶药水灌了进去。
“咕咚。”
药水入喉。
三秒钟后。
“呃……啊啊啊啊啊!!!”
查尔斯开始在地上疯狂打滚。
他的手拼命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指甲把脸都抓烂了,鲜血淋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在地上像条蛆虫一样扭动、哀嚎。
那种痛苦,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那是直接作用于神经和灵魂的折磨!
萧辰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残忍吗?
对这种把几百万人命当筹码的畜生,再残忍的手段也是慈悲。
五分钟。
仅仅过了五分钟。
对于查尔斯来说,却像是过了五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已经没有力气惨叫了,只是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荷荷”的风箱声,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像是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狗。
破军走过去,在他身上点了两下,暂时止住了那股钻心的痒意。
“怎么样?查尔斯先生?”
破军拍了拍他满是血痕的老脸:
“现在的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空气都变得香甜了?”
“要是觉得不过瘾,我这儿还有十七种套餐,咱们可以慢慢玩。”
“不……不玩了……我不玩了……”
查尔斯虚弱地摇着头,眼神里除了恐惧,再也没有了任何东西。
什么傲慢,什么尊严,什么极星生物的荣耀。
在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面前,统统都是狗屁!
他现在只想死。
只要能让他痛快地死,让他干什么都行!
萧辰走过来,蹲在他面前。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能……能……”
查尔斯颤抖着,连看都不敢看萧辰一眼。
“那我问,你答。”
“错一个字,或者有一句假话。”
“刚才的套餐,加倍。”
萧辰的声音很轻,但在查尔斯听来,却比刚才的惨叫声还要恐怖。
“我说……我全都说……”
查尔斯哆哆嗦嗦地说道:
“只要……只要你们别再用那个针扎我……”
“极星生物在龙国的总部在哪?”萧辰单刀直入。
“没……没有总部……”
查尔斯刚说完,就看到破军的手又摸向了那个布包,吓得他赶紧尖叫起来:
“别!别扎!我是说真的!没有挂牌的总部!”
“为了安全,我们把核心机构都分散隐藏了!”
“但是……但是所有的数据汇总,还有最重要的实验基地,都在一个地方!”
“在哪?”萧辰眯起眼睛。
“在……在圣玛丽国际医院!”
查尔斯喘着粗气,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就在圣玛丽医院的地下!”
“那里……那里有一个‘第九实验室’!”
“所有的核心机密,还有那个‘清道夫’程序的控制中枢,都在那儿!”
“圣玛丽国际医院?”
萧辰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家医院他听说过。
是京都最高端、最昂贵的私立医院,号称拥有全球最顶尖的医疗设备和专家团队。
很多达官显贵、明星富豪生了病,首选就是那里。
据说那里的院长林东海,还是个经常上电视的慈善家,被称为“在世华佗”。
没想到。
这竟然是个披着羊皮的狼窝!
“你们在那个实验室里,到底在干什么?”
萧辰盯着查尔斯的眼睛,冷冷问道。
查尔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在破军的“注视”下,他不敢隐瞒,只能咬着牙,颤声吐出了两个字:
“造……造神。”
“造神?”
萧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人体改造……”
查尔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们收集那些绝症患者,还有……还有一些身体素质特殊的流浪汉。”
“给他们注射‘神之血’药剂。”
“试图……试图制造出超越人类极限的……新物种。”
“林东海……林东海那个疯子,他管这叫‘人类进化’,管那些怪物叫‘新人类’。”
“砰!”
萧辰猛地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上。
坚硬的水泥墙面,瞬间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碎石飞溅。
“新人类?”
“我看是新鬼类还差不多!”
萧辰站起身,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把活人当小白鼠,把医院当屠宰场。
还要美其名曰“造神”?
这群畜生,简直死一万次都不够!
“破军!”
萧辰低喝一声。
“在!”
破军收起银针,浑身的煞气也跟着涌了上来。
“通知贪狼,让他别在外面野了。”
“集结影卫。”
“目标,圣玛丽国际医院。”
萧辰大步向外走去,黑色的风衣在身后翻飞,猎猎作响。
“今天,我就去拆了他们那个所谓的‘神庙’。”
“顺便送那个‘在世华佗’……”
“去见真正的阎王爷!”
走到门口,萧辰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查尔斯。
“这货留着还有用,先捆起来,扔后备箱。”
“等事情办完了,再让他去跟叶震北做个伴。”
“是!”
破军咧嘴一笑,一把拎起查尔斯的后脖领子,像是拎着一只死鸡,大步跟了上去。
西山陵园外。
几辆黑色的越野车早已蓄势待发。
引擎的轰鸣声中,车队如同一把黑色的利剑,撕破了京都午后的宁静,直插市中心的繁华地带。
此时的圣玛丽国际医院。
依然是一片祥和、高贵的景象。
没人知道。
一场腥风血雨,正在急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