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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番外20

    太后说到此处,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缓缓续道:“陛下也清楚崔家与姜家的情形。浅浅嫁给崔那小子,并非有多深的情意,而是她缺一份安稳的爱。

    她母亲去得早,父亲纵然疼她,却常年外放任职,不在身边。哀家与姜家众人再如何呵护,终究弥补不了她心中那份空缺。说来,她父亲外放,也是哀家的原因。

    她从小被保护的好,姑娘家初长成,出现一个男子对她百般承诺、温言软语,她便懵懂信了。

    其实哀家何尝看不出崔家那小子并非良配,可一想到自己当年也是被家族送进宫中,一生随波逐流,未尝真正体会过寻常人的情爱,便不忍心强硬拦阻……如今想来,哀家终究是错了。该替她做主的时候,未能尽力。”

    裴煜听得出,太后这番话,说到底仍是不信他。

    此刻他纵然指天誓日说真心喜爱浅浅,太后也不会轻信,除非给她一个不得不信的理由。

    既然她需要一个理由,那他便给她一个。

    “太后,朕母妃当年是被人下毒害而死。关于此案,朕记得太后当年也曾亲自查过。”

    太后神色微凝。她自然知道,宫中也曾一度暗传流言,说她因支持废太子而对兰嫔下手。

    若往日她不屑为这种毫无根据的流言置辩,可如今她年事已高,皇帝却正当盛年。

    为了姜氏一族的将来,更为了自幼长在身边的侄女日后能安稳度日,她不得不放下昔日的强势,勉力与必陛下解释。

    “陛下,那件事哀家当年确实命人详查过,只是始终未能寻得实据指向任何人。”

    提及母妃,裴煜一双凤眸骤然锐利,眼底却沉沉压着多年未散的隐痛:“这些年,朕从未放弃追查。前日偶得线索,发现此事……竟也与太后宫中有些牵连。”

    他语声微顿,目光直直望向太后:“太后可还记得,您宫里曾有个叫花枝的宫人?”

    “哐当——”

    太后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盏应声又跌落在案几上。

    她面色微变,心中却骤然一沉,某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那宫人……当年因犯了错,早已被逐出宫了。”

    裴煜的声音清晰而凛冽:“当年毒死朕母妃的毒,正是下在花枝送去的人参之中。”

    太后强自稳住心神,语气恳切地解释:“陛下,哀家委实不知毒为何会在那支人参里。不瞒你说,哀家当年确实不喜你母妃。

    她那性子太过孤高清冷,仿佛从不屑于争权夺宠。但也正因如此,她从未挡过哀家的路。哀家一面看不惯她的清高孤傲,一面又在心底里觉得……她是个难得纯粹之人。”

    太后眉头紧紧蹙起:“这是一种极为矛盾的感情。那时宫里,对兰嫔怀有相似感受的嫔妃不在少数。哀家身为太后,始终冷眼旁观着你们母子二人的处境,既不曾出手相护,却也从未动过加害之心。”

    她自恃貌美,深得圣宠,却唯独在嫔面前,总隐隐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自惭。

    一面暗自嘲弄她故作清高、不食人间烟火,一面又觉得,这宫里或许唯有她,是真的淡泊无争。

    也是因这个原因当年太后更属意扶持废太子,而不愿选择裴煜。

    说到这里,太后忽然想起先帝。

    她看向裴煜,觉得有些话应当让陛下知道,他的父皇,对兰妃、对他,并非全无情意。

    “你父皇,其实与哀家一样矛盾。他曾不只一次对哀家说:‘兰嫔是这宫中最纯粹的女子。’还说,‘若说这宫里真有人无所图、真心待朕,恐怕只有兰嫔了。’”

    太后语声低缓,似浸着旧日宫墙内沉淀的微尘:“可后来,他越来越少去见你母妃,也不常去看你。因为每次见到兰妃那双清透见底的眼睛,他便觉得有愧,也不安,……仿佛照见了自己身在这权欲泥沼里的模样。”

    提到父皇,裴煜唇角浮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父皇辜负母妃,倒是辜负得明明白白。”

    凤眸微垂,片刻沉默后,又缓缓抬起:“朕已查明,下毒之事与母后无关,才敢将这番话坦然相告。背后之人是贵太妃。”

    太后瞳孔一震,眼底的震惊逐渐弥漫开来,无须多言,贵太妃借她宫中之人下药,分明是要陷害她顶罪。

    “崔莹与你母妃素来交好,哀家揣测过无数人,却唯独……遗漏了她。”

    裴煜面色沉郁。

    崔家人最擅伪装,就连他,又何曾怀疑过这位看似温婉养育他的“母妃”?

    “我母妃偶然撞破她给父皇下 禁药,她为人狡诈,将毒下在母后所赠的人参之中。母后自然不会疑心自己送去的东西,因此当年才寻不到半点线索。”

    太后恍然明悟。她既知自己清白,又怎会去查经自己手送出之物、。

    难怪此案多年没有任何线索:“此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裴煜心中早已有决断:“皇后即将前往寺中为高祖祈福,后宫诸事,自然交由母后暂为打理。至于当年旧案,由母后是太后亲自揭发,最为妥当。”

    太后此刻已全然信任裴煜。

    杀母之仇,纵使崔家有从龙之功,亦不可能相抵。

    而借此机会将崔家陷害姜家之事公之于众,将来为浅浅求和离,也便有了堂堂正正的名目。

    “陛下,尽可放心将此事就交给哀家。”

    以太后的手段,裴煜自是放心。

    “明日朕便让江寒前来拜见母后,他手中已查得相关线索。”

    太后一直为崔家算计姜若浅之事寻不到发作时机,此时心情顿缓,却又生新忧。

    贵太妃害死惠贤太后,此为死罪。若骤然发难,崔家于朝中盘根错节,恐引动荡。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贵太妃?”

    裴煜唇边掠过一丝冷意:“崔家根基深厚,确非朝夕可撼。朕自有布局,母后只需先将罪证坐实,待朕号令,即可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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