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声轻,入耳却如惊雷,姜若浅惊得樱唇微张,僵在原地。
周遭响起几声隐晦的掩唇笑声。
她心里明镜似的,此刻该哭,她本是被夫君表妹联手背叛的受害者。
哭得越撕心裂肺,便越显可怜。
越有留在宫中不回崔府的理由,将来与崔家对峙起来,也能稳稳占住道德高地。
可眼眶偏生干涩得厉害,任她怎么挤,半滴泪也落不下。
心底反倒翻涌着一股荒谬的笑意。
真的想笑!
她那好夫君自愈‘京都第一公子’品行高洁,还洁身自好。
谁不知,崔家大公子身边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更是为了娶姜家女不惜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如今闹出这样的丑闻,看他怎么收场?
姜若浅就算无泪,也不敢迟疑,忙用绣帕死死按着眼角,肩头簌簌轻颤,哭音细弱却清晰:“怎么会?我夫君品行如竹似玉,怎会在宫里为高祖修撰著书期间与表妹媾和?”
两位嫔妃见状,忙同韩嫣一起上前劝慰,软语相劝间满是惋惜。
“崔少夫人,别伤心了,唉——”
“浅浅,待会儿听小崔大人怎么跟你解释。”
姜若浅配合着柔声抽噎,字字凄切:“夫君说只爱我一人,说待表妹如亲妹妹,他怎会……”
周围的人开始小声议论,当初崔少夫人原本是有机会入宫,却偏偏与小崔大人生了情,选择嫁入崔府。
可这两人不过成婚三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加之周围多都是女子,无人不唏嘘,叹她痴心错付。
姜若浅垂着头听着,心中笃定这事定有裴煜手笔,否则怎会这边出事,引得人来这么多人。
不过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裴煜是怎么让崔知许患上马上风。
毕竟那样的病症,可是只在传闻里听过。
姜若浅想抓住这样的机会,她隐隐觉得,应该闹得再大一些。
毕竟那两人现在屋中,谁也看不到他们的丑态。
她眸光一厉,当即扬声:“定是误会,我要找夫君问个明白!”说着便要往屋内冲。
“不许去。”
刚迈了一步,裴煜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里面那人衣衫不整,他才不会让她去看那龌龊场面。
“这里有朕处置,你且回去,”裴煜转头冷声吩咐胭脂,“带你家主子回芙蓉阁。”
胭脂忙扶住姜若浅的胳膊,低声劝:“姑娘,咱们先回去吧。”
众人都当陛下忙着送人回去,是怕崔少夫人与崔大人当场吵闹失仪,也纷纷跟着上前劝和。
姜若浅却挣着不肯动,哭声委屈又悲戚,断断续续哽咽道:“我要问他,到底何时开始与表妹苟合……他若真心欢喜表妹,明着与我说便是,我并非善妒之人
呜呜……定是有误会,夫君他绝不是那样的人……呜呜……”
这话入耳,旁人愈发怜悯她,都暗叹她是被骗得太惨,事到如今还在维护夫君。
此时姜若浅像是悲伤至极,身子一软,悲戚难支地软软倚靠在了胭脂身上。
裴煜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这才是他认得的,真正的浅浅。
随即他抬眸吩咐:“德福,送姜五姑娘乘朕的步舆回去。”
德福公公忙上前躬身:“姜五姑娘,老奴送您回芙蓉阁。”
姜若浅见状,也不再强撑演戏,顺势由胭脂搀扶着,上了步舆。
德福素来会办事,一路殷勤送到芙蓉阁门口,又立刻打发腿脚麻利的小内侍,飞跑去太医院请太医。
诸事安排妥帖,他才折回秋水阁复命。
那边崔知许与表妹还纠缠难分开,正由太医在旁喂药调理。
秋水阁外围观的众人也还在等着看热闹。
德福公公故意扬了些声量回禀:“禀陛下,姜五姑娘回去后悲痛难抑,几欲昏厥,老奴为其急请了太医前去诊治。”
裴煜沉声问:“太医怎么说?”
德福公公心下了然,应声:“太医看了,说姜五姑娘是悲伤过度,心气涣散,需好生静养些时日方能复原。”
“嗯,太后最疼五姑娘,她万不可出事,传朕旨意,令太医尽心诊治,不得有误。”裴煜吩咐。
德福公公躬身领命。
恰在此时,秋水阁内的太医推门走了出来,走到裴煜跟前躬身,当着众人的面据实禀道:“陛下,小崔大人与府里表姑娘,是因房事过于激烈,臣已给小崔大人喂了药,此刻已无碍了。”
话音刚落,江寒便从旁出列,朗声道:“小崔大人留宿宫中,原是为编撰《高祖本纪》,祭奠高祖。如今公然宣淫,实为大不敬!”
裴煜眉头猛地一蹙,沉声道:“速传崔府之人入宫,将崔知许与其表妹一并接回府去!”
吩咐完毕,便转身回紫宸殿歇息去了。
待崔家人匆匆赶到宫中,将二人接出宫去,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天刚亮,崔家大公子马上风的丑事,便如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
毕竟这样的荤段子是人最爱传的闲话。
次日早朝,朝臣们便陆续上奏,弹劾崔知许德行有亏,竟在为高祖编撰典籍期间,与表妹私相授受,有失体统。
帝王裴煜却表现的偏护崔家,面对满朝非议,只是淡淡降旨,令崔知许停职归府休养,还命崔丞相尽快将其表妹正式接入府中为妾。
崔丞相因觉丢了颜面,从朝堂回来之时满面灰败,回府便直奔儿子居所青竹院而去。
崔知许昨夜便觉身子不对,床笫之间比往日燥热勇猛数倍,心中暗觉怕是遭人暗算,一早便遣人去请了荣安堂最负盛名的岳郎中前来诊治。
崔丞相赶到时,郎中刚巧离去。
崔知许面色憔悴地倚在床头,见他进来,忙撑着身子开口:“父亲,儿子已请荣安堂岳神医诊过脉,他断定,儿子是被人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