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节度使府衙,气氛凝重而肃杀。王伦端坐主位,下首坐着梁山军事核心的林冲、杨志、花荣、鲁智深、武松,以及负责特殊行动与水军的张顺,情报首领朱贵。烛火跳跃,映照着众人坚毅的面庞。
“诸位兄弟,”王伦声音沉稳,开门见山,“曾头市这颗钉子,不能再留了。彼辈倚仗金虏之势,戕害忠良,荼毒地方,更兼暗藏祸心,欲做南侵内应。如今更是害了吕方兄弟性命,此仇必报,此患必除!”
朱贵立刻起身,将谛听营连日来反复核实的情报铺陈开来:“哥哥,诸位统领。曾头市经营多年,防御体系颇为严密。其核心是曾家老巢,一座石砌堡垒,异常坚固,曾弄与那史文恭率五千余精锐驻守于此。堡垒之外,呈梅花状分布五座外围营寨,各由曾家一子统领,每寨驻兵两千余人,彼此间有快马通道,烽火呼应,一方有难,四方来援。五寨拱卫主堡,构成纵深防御,强攻恐伤亡巨大。”
众人闻言,皆凝神细看地图。林冲目光锐利,手指在地图上曾头市外围虚划一圈,沉声道:“五指攥紧,方成拳头。曾头市这五座外寨,便是其伸出的五指。若要直捣心脏,必先断其指!”
他抬起头,看向王伦与众兄弟,提出了酝酿已久的战术:“我意,施行‘五指’战术!集中我军优势兵力与火力,同时派出五路人马,分别猛攻其五座外寨。不求一战全歼守军,但求以雷霆之势,摧毁其寨栅工事,大量杀伤其有生力量,将其残部彻底打垮、打怕,逼迫他们放弃外寨,全部缩回曾头市主堡!”
他顿了顿,手指点向地图中央的主堡:“届时,五根手指皆断,曾头市便成了一只缩进壳里的乌龟。我军主力再乘胜合围,将这群残兵败将与曾家父子,困死在这座孤堡之内,聚而歼之!此战关键,在于‘同时’与‘迅猛’,务必使五寨不能相顾,让其引以为傲的呼应体系彻底失灵。”
王伦眼中精光一闪,抚掌赞道:“林教头此策大善!攻其必救,断其羽翼,聚歼主力,正合我意!”他环视众人,“诸位兄弟以为如何?”
鲁智深一拍光头,吼道:“这法子好!省得洒家一个个寨子去敲,憋屈得紧!一并收拾了,痛快!”武松、杨志、花荣等人也纷纷点头,认为此战术能最大限度发挥梁山火力和机动优势,避免陷入逐个攻坚的消耗战。
“好!”王伦霍然起身,神色决然,“既然如此,此战便由林冲兄弟全权指挥,各部须当遵令而行,不得有误!”
“得令!”众将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战略既定,王伦单独召见了观察使宿元景。他将行动计划坦然相告,并特意强调了曾头市的金国背景:“宿太尉,曾头市曾弄,已受金国‘招讨使’伪职,此乃确凿之事。其盘踞凌州,暗杀朝廷命官,收编绿林,所为者,无非是替金虏南下铺路。我济州节度使府,承朝廷册封,守土有责,抗击外虏及其爪牙,乃是名正言顺、义不容辞之举!此次出兵,非为私怨,实为国剿贼,以靖边疆!”
宿元景听着王伦条理清晰的陈述,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心中明白,这既是告知,也是宣告。梁山出兵凌州,已势在必行,而王伦给出的理由,站在民族大义的角度,让他这个朝廷观察使,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反对或质疑都难以说出口。他只能默然片刻,苦笑道:“王节度使……深明大义,老夫……无话可说。只望……旗开得胜,莫使战火过于波及无辜百姓。”
王伦正色道:“太尉放心,梁山军纪,秋毫无犯。我军只诛首恶,绝不殃及平民。”
得到王伦的全力授权和道义背书,林冲雷厉风行,立即升帐点兵。聚义厅前,将星云集,肃杀之气弥漫。
林冲手持令箭,声音铿锵,下达最终作战命令:
“韩滔、燕顺听令!命你二人为第一路,率步军一千,骑兵五百,攻打西路营寨!”
“彭玘、马麟听令!命你二人为第二路,率步军一千,骑兵五百,攻打西南路营寨!”
“徐宁、王英听令!命你二人为第三路,率步军一千,骑兵五百,攻打东南路营寨!”
“关胜、李逵听令!命你二人为第四路,率步军一千,骑兵五百,攻打东北路营寨!”
“宣赞、郑天寿听令!命你二人为第五路,率步军一千,骑兵五百,攻打北路营寨!”
每一路,皆以沉稳之将配骁勇之将,步骑协同。
“尔等五路大军,务必同时抵达,同时展开攻击!首要之务,以火炮猛烈轰击,摧毁其寨栅、望楼、营房,大量杀伤敌军!待其混乱崩溃,骑兵再以弓弩追射,驱赶残敌,务必将五寨守军,尽数逼往曾头市主堡方向!不得贪功冒进,恋战攻城!”
“得令!”十员战将慨然领命,声若洪钟。
“其余各部,随林某亲统,待五指拔除,即刻进逼曾头市主堡,毕其功于一役!”
翌日,梁山大军誓师出征。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步骑滚滚,携带着大量的火炮、弹药辎重,一路向北开拔。队伍纪律严明,除了行军脚步声与车马轮轴声,并无多少喧哗。所过之处,入目尽是荒芜的田野和废弃的村落,人烟稀少,尽显乱世凋敝,也更坚定了士卒们扫平边患的决心。
五日后,大军悄然抵达曾头市外围预定区域。五路兵马如同五支利箭,在夜色的掩护下,精准地进入各自攻击位置,远远地对准了那五座灯火闪烁的外围营寨。
曾头市内,曾家父子也已接到梁山大军压境的急报。
“哈哈哈!梁山草寇,竟敢来捋虎须!”曾涂狂妄大笑,浑不在意,“正好叫他们见识见识我曾家虎子的厉害!听说那林冲号称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俺正要会他一会,看是他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利!”
曾密、曾索、曾魁、曾升也纷纷叫嚣,摩拳擦掌,要在阵前斩将夺旗,扬名立万。唯有教头栾廷玉,面色凝重,出言提醒:“五位公子,切不可轻敌!梁山非比寻常绿林。其火器威力巨大,童贯十万大军、关胜精锐边军,乃至二龙山邓龙,皆败于此物之下。我等当谨守营寨,凭险据守,消耗其锐气,再图良策……”
“栾教师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曾索不屑地打断道,“什么火器,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岂能挡我曾家儿郎真刀真枪?待明日阵前,看我一箭射穿那林冲的咽喉,叫他步那吕方后尘!”
曾升也嗤笑道:“教师莫非是被梁山吓破了胆?我等营寨坚固,兵精粮足,梁山远来疲惫,正可一鼓破之!缩在寨里,岂不让人笑话?”
栾廷玉见五子如此骄狂,心中暗叹,知再劝无用,只得默默退下,心中已生不祥之感。
次日拂晓,晨雾尚未散尽。五座梁山军阵已在距离曾头市外围营寨约两里之外列阵完毕。这个距离,远超普通弓弩甚至床弩的射程,却恰恰在梁山改良火炮的有效覆盖范围内。
营寨中的曾家五子,早已披挂整齐,登上寨墙眺望。只见梁山军阵型严整,却并无派将挑战之意,也无士卒前出准备攀爬寨栅的迹象,只是看到那些步卒似乎在忙碌地架设着什么黑黝黝的铁管。
“哼,果然是一群无胆鼠辈!”曾涂啐了一口,“连阵前叫战的勇气都没有,只敢远远站着。传令下去,让儿郎们吃饱喝足,待他们敢来攻时,再杀他个片甲不留!”
曾家寨兵见梁山军毫无动静,也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有些大胆的还在寨墙上指指点点,嘲笑梁山军怯战。
他们并不知道,死亡的距离,是由梁山军来定义的。
辰时正刻,朝阳刚刚跃出地平线。
突然之间,五处梁山军阵中,几乎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轰!轰——!”
数十门火炮喷吐出炽烈的火舌,浓密的硝烟瞬间弥漫阵前。沉重的炮弹划破清晨寒冷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呼啸,如同来自九霄的神罚,狠狠地砸向五座曾头市外围营寨!
刹那间,木制的寨栅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四分五裂,破碎的木屑混合着尘土漫天飞扬;砖石垒砌的望楼被直接命中,轰然倒塌,上面的哨兵惨叫着坠落;拥挤在寨墙后准备迎战的寨兵,被落入人群的炮弹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处抛洒;营房、粮垛接连中弹,燃起熊熊大火……
这完全超出了曾头市守军的认知范畴!没有战鼓,没有呐喊,没有将对将的厮杀,只有这毁灭一切的、无法理解的雷霆之怒!
“妖法!是妖法啊!”
“快跑!天雷下来了!”
“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营寨内瞬间陷入了极致的混乱与恐慌。侥幸未死的人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将领的呵斥声被爆炸声和惨叫声彻底淹没。
西南寨中,曾密正挥舞着兵刃试图弹压溃兵,一枚炮弹恰好落在他身旁不远处的火药桶旁,引发了殉爆。剧烈的爆炸将曾密连同周围的十几名亲兵瞬间吞噬,尸骨无存。
东南寨的曾索,还算机警,见势不妙欲往后撤,刚跳下寨墙,一枚凌空爆炸的榴霰弹将无数铁珠洒下,曾索后背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扑倒在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北路寨的曾升运气稍好,却被爆炸的气浪掀飞,一条腿被垮塌的营房梁柱重重压住,骨头碎裂,发出凄厉的惨嚎。
几轮迅猛而精准的炮击之后,五座原本还算坚固的营寨已然面目全非,化为一片片燃烧的废墟和人间地狱。
炮火甫停,早已蓄势待发的梁山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三个方向掩杀过来。他们并不急于冲入残破的营寨进行肉搏,而是在疾驰中张弓搭箭,或用强弩点射,将那些惊魂未定、试图集结或逃往错误方向的残兵一一射倒。箭矢如同飞蝗,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往主堡跑!不想死的往主堡跑!”有聪明的梁山骑兵甚至故意高声呼喝,驱赶着溃兵的方向。
在火炮与骑射的双重打击下,幸存的曾头市寨兵彻底丧失了战斗意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回那座看起来最坚固的主堡!他们丢盔弃甲,哭喊着,相互践踏,如同潮水般涌向曾头市主堡的方向。
五路外围攻击,摧枯拉朽,战果惊人。曾密、曾索当场阵亡,曾升重伤被抢回,五座营寨超过九千守军,最终仅有不足千人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曾头市主堡。曾涂和曾魁算是侥幸,在亲兵拼死护卫下逃得性命,连滚带爬地冲进主堡大门时,已是面色惨白,衣甲不整,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茫然,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气焰。
站在主堡最高处的曾弄和史文恭,将外围五寨在短短一个多时辰内相继被摧毁的景象尽收眼底。那雷鸣般的炮声、冲天的大火、以及如同羔羊般被驱赶屠戮的部下,让曾弄浑身冰凉,手指死死抠着墙砖,半晌说不出话来。史文恭则面色铁青,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他虽料到梁山火器厉害,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蛮横不讲道理的“降维打击”!
堡垒内,侥幸生还的残兵带来的只有恐惧和绝望,昔日嚣张不可一世的曾头市,此刻已被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
林冲立于中军帅旗之下,用千里镜冷静地观察着战果。见五路兵马均已达成战略目标,残敌皆已溃入主堡,他缓缓放下千里镜,沉静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传令,五路兵马,依原定计划,向主堡合围。各炮兵阵地,前移构筑,目标——曾头市主堡!”
真正的决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