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某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
随着那抹光彻底没入欢喜眉间时,正在打坐的老道士猛地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地捻指掐算,却是猛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师傅。”
“牛天师。”
牛青关的徒弟和因为上午从疗养院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最后干脆过来跟着牛天师清修打坐的季修仁都惊呼上前。
牛天师抬手,让他们不要靠近。
“牛天师。”
“牛道长。”
“牛部。”
疾速而来的脚步声伴随着各式各样的称谓都接踵而来。
季修仁愕然,“发生什么事了?”
一中年男子附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将刚才发生的奇异天象说了。
季修仁震惊。
牛青关接过徒弟端来的水冲淡了喉咙间的腥甜,才缓缓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是坏事,大家暂且安心吧。”
“牛天师,这还不是坏事?都出现……”
欲反驳的中年男子的话被兰老打断驳回了,“既然牛部说不是坏事,大家就都散了吧。”
“兰……”
兰老摇摇头。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却还是恭敬的安排大家都出去了。
季修仁也默默地转身。
“修仁,你留下。”兰老开口。
“是,老师。”
室内很长一段寂默。
兰老才再度开口,“牛部,你看修仁的计划是不是终止?”
季修仁却先一步开口了,“老师,我不同意。”
牛青看着两人的嘴唇,摇摇头,“福祸本相依,就算现在终止也迟了,修仁气运充沛,也只有他了。”
兰老叹了口气。
这时候,又有脚步声传来。
“兰老,牛天师,甘觉寺后殿佛堂那尊闭眼大佛像……湮灭了。”
季修仁惊怔,“什么叫湮灭?”
“甘觉寺打来电话,雷声轰隆之后,闭眼大佛像化作了粉尘。”
众人皆惊无言。
……
雷声起,闪电出的时候,余钦正在书房查阅资料。
他没亲眼看见雷电后白光似流星坠落的异象。
因为他正在见证另一个异象。
自从他重生后,几乎从不离身的那串佛珠在闪电划破黑夜时,仿佛也点亮了他腕间的佛珠,他手腕开始发烫。
然后不等他取下来,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瞪大眼睛看着手腕上的佛珠……风化了。
化作了粉末,洒落他一身。
余钦惊站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粉尘,怔怔失神。
这串佛珠上班的时候他都是放在裤子口袋里,下班节假日他会戴在手上。
可是现在……发生什么事了?
……
雷声起的时候,温言政也在书房。
今天他没有忙工作,而是就站在落地窗前。
一开始他没有对雷电看在眼里。
直到闪电闪现,天地亮如白昼,他看见了那流星似的白光冲出闪电的围剿,开始坠落。
他心神皆惊。
欢喜,这一定是冲着欢喜去的。
他猛转身拿起书桌上的手机开始给欢喜打电话。
欢喜没接。
他又给孙照打。
孙照也没接。
温言政抓紧手机,快步朝外走,通知人“备车。”
……
欢喜晕过去的时候,孙照扑过去接住了欢喜。
“欢喜?欢喜……”
对孙照来说,此时此刻的他,说是魂飞魄散是真一点都不夸张。
大飞看见欢喜倒下,都嗖地一下跑了出来,围在他俩身边汪汪汪汪个不停。
可这些,孙照听不见。
他不停地试着欢喜的鼻息,摸着欢喜的脉搏和心跳。
在确定欢喜还有心跳,还活着时,他一片空白的大脑才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一把抱起欢喜飞快的冲出了院子,又发现自己没带车钥匙和手机。
他懊恼的恨不得打死自己,又抱住欢喜转身冲回了院子。
下一秒他就华丽丽的摔倒了。
是被因为感受到了他情绪而不安狂叫急追出来,不停围着他打转的大飞绊倒的。
他抱着欢喜在地上翻了个身,自己背着地。
虽然没摔着欢喜,可也愣是让欢喜在他怀里被动的翻身运动了一番。
这一颠簸,欢喜觉得自己就算是真被雷劈死,也能被他给颠活了。
意识清醒过来的她都来不及思考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她就被自己和孙照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的狼狈模样给懵圈了。
所以刚才她被颠簸,是因为孙照抱着她摔跤了?
“你没事吧。”
“没事……欢喜?欢喜?”
孙照猛地坐起身,将欢喜搂紧,突然就哽咽了。
“欢喜,你吓死我了。”
他又猛地将怀里的欢喜拉开,上下检查着,两只手不停摸着,嘴也不停地问。
“欢喜,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身体有没有哪不舒服?”
被他手掌放肆摸遍全身的欢喜:……
“没事,没怎么样,没受伤,没有哪不舒服。”
“真没事?”
孙照不信,他惊疑的目光看向了欢喜的眉心,手掌摸了上去,“这里呢?这里没事吗?”
他亲眼看见那一缕白色的光没进了欢喜眉心的。
欢喜这会其实也想起来了。
她眼底也浮现几许惊疑不定。
刚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诡异异常。
可她自己感觉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
她小心地从孙照身上起身,又对孙照道,
“你还能起来吗?”
“能。”
孙照不顾自己被摔破皮的手肘,满眼都是不在意。
汪汪汪汪……
大飞一边叫着一边疯狂朝两人摇尾巴。
刚被大飞绊倒差点没摔死的孙照也是半点脾气都没了。
要不是大飞绊倒他,这会估计他已经带着欢喜狂奔进医院了。
“欢喜,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要去详细检查一下大脑,万一……”
后面的万一,孙照突然又说不出来了,他想起了欢喜的不寻常的事,
也想起了很多人都知道欢喜不寻常的事。
刚才发生的事肯定也都不会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他立马改变了想法,“还是不要去医院了,你自己感觉没事应该就没事的。”
差点忘了,欢喜是神。
刚才指不定是欢喜的神通回到了欢喜身体里呢。
要是去医院,现在的医学能把人体里面都照个一清二楚,万一真被发现什么,比如本命法宝,或者神通灵识什么的就糟了。
“欢喜,你自己觉得呢?”
孙照小心翼翼地问道。
欢喜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她其实也赞同孙照的想法。
现在科学发展确实有点东西。
去医院肯定是不能去的。
总不能如实告诉医生,她被闪电光给钻进了脑子里吧?
“九鼎山庄有医疗设备,我回去检查吧。”
那还等什么?
孙照赶紧跑回房间拿来了手机和车钥匙,还不忘拿欢喜的包包。
“走,我们现在就出发。”
“现在?”欢喜惊讶的看着孙照,“你送我回去?”
孙照点头,“欢喜,你放心,我就送你到九鼎山庄外,我不靠近。”
“为什么?”欢喜是真惊讶了。
孙照知道欢喜问的是什么,他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眼,越看越觉得自己这里不安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欢喜的安全最重要。
在温言政的地盘上是不会有人盯梢的。
万一欢喜的身体有滞后性。
一则九鼎山庄就有自己的私人医疗器械。
二则就是万一欢喜变身什么的。
肯定是九鼎山庄比他这破小院来的安全可靠。
他飞快的锁好厨房的门,杜绝大飞偷吃的可能。
又叮嘱大飞看家,就拉着欢喜着急慌忙的上了车。
直到上了车,封闭的空间里,他才一边给欢喜扣安全带一边在欢喜耳边耳语着,回答她刚才问他为什么的答案;“温言政他肯定能保护好你,欢喜,既然你最信任他,那他一定有你信任他的理由。”
“欢喜,我相信你不会错。而且刚才发生的事,你也要第一时间和他好好商量研究一下才行。”
欢喜沉默了。
孙照说到了她心坎里。
孙照启动车子,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胡同。
比起欢喜的安全,他觉得自己不值一提。
只要是对欢喜好的,为欢喜好的,他通通都能接受。
就算是让他现在去死,只要是为了欢喜,他也毫不犹豫。
欢喜收回看着孙照的目光看向了车窗外。
心里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
孙照手机响。
他看了一眼,是个陌生来电。
但是这个手机号码数字有些特殊。
他心里一咯噔,不会是有关部门哪位大佬来的电话吧?
为了欢喜?
还是要干嘛?
孙照大脑转了几转,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我是温言政,刚才那道光是不是冲着欢喜去的?”
孙照惊呆了。
温言政?!
温言政亲自打了电话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孙照无比的心虚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欢喜。
欢喜在他接通电话后就再没听到他声音时,头就转回来了。
孙照异样的神色让她福至心灵。
她立即从包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看,她也有些抓马了。
温老师给她打好几通电话了。
“……温,温董……”
她听不下去了,伸手拿过孙照手里的手机,示意他专心开车,她才轻声对手机道:“温老师,我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温言政听闻她的声音,顿时就恢复平常的语气了,“没事吧?”
欢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事,回答道,“目前看没事。”
她这样一说,温言政就明白了。
“我在大门口等你。”
“好。”
温言政顿了顿,在挂线之前,语气很是从容的又说了一句,“欢喜,不要害怕,你有我呢。”
欢喜嗯了一声。
温言政那边才挂了电话。
孙照见欢喜神色,心里不是没有酸涩,但更多的是安心。
他清楚的知道,欢喜非寻常人。
欢喜是来凡间渡劫的神。
在欢喜没有渡劫成功恢复自身的神力前。
单靠他,就算是他拼尽一切舍了他这条命,也很难护住欢喜周全。
只要欢喜安全,只要欢喜偶尔垂怜他,就足够他死而无憾了。
独占神?
他想都不想敢自己有这样的命。
他能被神接纳垂怜,已经是他祖上积德了。
九鼎山庄。
山庄牌匾下。
孙照的车出现了。
孙照不让欢喜动,他给她解开安全带,想要拉开车门去扶欢喜下车。
欢喜摁住了他的手,“回去吧,大飞还有点不舒服,你多看顾点,不用担心我。”
“好。”
孙照很听话的点头,也叮嘱,“欢喜你放心,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很好,也会很好的照顾好大飞的。”
欢喜这才自己下了车。
孙照目送着欢喜走向来停着的黑色轿车,司机拉开的车门内伸出了一只手。
欢喜将手搭上去,被那只手掌握紧牵了上车。
车门紧闭上,车子缓缓驶入了山庄内。
孙照抬头看着九鼎山庄四个气势宏伟的大字。
温言政……确实是大山。
不只是他有这种感觉,其他人也是如此。
他是他们这些人很难翻越过去的巍峨大山。
不过……没关系。
温言政今年都快五十了吧?
他才二十五岁。
翻不过去,就等山自己老。
陶桉说的话,他现在想来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用不了十年,这些压在他们头顶上的大山终究都是会日渐老去的。
到那时……
……
欢喜上了车后,就投入了温言政的怀里。
“温叔叔,事情好像有点恐怖了。”
“怎么说?”
欢喜细细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描述。
“……就见它飞速而来,好像有自主意识一样直奔我而来。我自己没看见,但孙照说它钻进了我的眉心里去了。你说我不要挂个信得过的脑科看一下?”
温言政沉吟,“先不急,我来安排。”
欢喜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你说我会不会是妖怪?”
温言政看着她,目光平静地在欢喜身上换了一身的衣服上掠过。
“现在情况似乎已经刻不容缓了,欢喜,也许是你的机遇即将来临。所以,你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有我。”
欢喜皱了皱眉,睁眼看着他,突然问,“这就是你曾经说的你的使命?只是使命?”
温言政好笑又无奈,这真是个小贪心鬼。
除了这条命还没给,他已经给了全部了,可都这样了,她还要索取。
但他很欣慰。
“不只是使命。”
欢喜这才满意了。
车子到了主楼地下车库。
温言政抱着她下车走向了电梯,直接上四楼,一边低声问她,
“天象异常是你的欲念得到疏解后才发生的是不是?”
欢喜僵在了他怀里。
温言政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摸着,笑言,“这是又要缩回壳里当鸵鸟,敢做不敢当了吗?”
欢喜切了一声,“我才不会,我我…是有点担心。”
“担心自己被欲望控制?”
“嗯。”
“可是欢喜,如果这些欲望本就是你的一部分?或者说你就是欲望本身呢?”
欢喜惊讶地看着他。
“它们想要回到你身上,而你也必须要收回它们,这样想,你还担心吗?”
温言政抱着她走出电梯,继续说道:“你回想一下,除了一开始最初的起源。就是你咬了温元煜借了火点燃的那一次,后面你再也没有意乱情迷过的。”
欢喜皱眉不说话。
“这两天我们先观察一下你的情况,如果没有特殊变化就一切顺其自然。”
“你自己说的,只要你循心而为,答案自会来找你。”
温言政最后道:“……也许你做对了,而今天的异常很有可能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