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那名年轻士兵的亢奋呐喊,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他亲眼看到,那个刚才还拍着自己头盔、说着要给自己娘买衣裳的老兵,那个忠厚和善的王将军,就在一瞬间,身首异处。
他旁边的副将,甚至还没来得及拔出腰间的佩刀,就被李校尉身后扑出的两名士兵,用长刀从左右两边,同时贯穿了胸膛。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副将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冒出的两截血淋淋的刀尖,眼中充满了死不瞑目的愕然与不甘。
“你……你们……”
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堵住了他最后的质问。
“动手!”
李校尉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
他一脚踢开王将军温热的尸体,长刀一指,“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带来的那队士兵,如同一群沉默的豺狼,瞬间扑向了那些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守城士兵。
刀光血影,在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际下,交织成一幅死亡的画卷。
那些守了一夜、人困马乏的士兵,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便被这群蓄谋已久的杀手,砍瓜切菜般地屠戮。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身体倒地的闷响声,在西门城楼上此起彼伏。
那名年轻士兵被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跑,却被一把冰冷的长刀,从背后刺穿了心脏。
他踉跄着向前扑倒,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李校尉那张冷酷的脸,和他身后缓缓打开的,通往地狱的城门。
“开城门!”
李校尉的声音,在血腥味弥漫的晨风中,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是同一时间,南门、北门,也上演着同样血腥的背叛。
吴显平的心腹们,用着同样卑劣的手段,以“换防”为名,毫不留情地斩杀了那些对吴家忠心耿耿的守城主将,用同袍的鲜血,染红了城门前的青石。
一炷香的时间,邾城四座城门,三座已被吴显平的心腹彻底掌控。
“嗖——!”
“嗖——!”
“嗖——!”
三支带着尖锐呼啸的响箭,从南、北、西三座城门,同时射向漆黑的夜空,在天际炸开三朵血红色的烟花。
城外五里,早已列阵待发的孙望大军,在看到信号的那一刻,仿佛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瞬间苏醒。
“咚!咚!咚!”
战鼓声如雷鸣般响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杀——!”
数万将士齐声怒吼,那股冲天的杀气,仿佛能撕裂苍穹。
王猛、赵铁柱、刘三刀各率三千精锐,如三道黑色的洪流,朝着那已经为他们敞开的城门,狂涌而去。
大地在铁蹄下呻吟,那股排山倒海的气势,让城中无数从睡梦中惊醒的百姓,以为是地龙翻身,吓得魂飞魄散。
南门守军营地,大部分士兵还在睡眼惺忪地穿着衣服,咒骂着这该死的地震。
下一秒,营帐的门帘被一把钢刀粗暴地划开。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煞气的孙望军士兵冲了进来,手起刀落,直接将离他最近的一名还在揉眼睛的邾城兵卒,砍下了脑袋。
“噗——”
滚烫的鲜血喷溅了一地。
那名士兵的无头尸体晃了晃,重重倒下,将同帐的其他人彻底吓傻。
“降者不杀!”
冰冷而简短的四个字,如同死神的宣判,在每一个营帐中响起。
南营、北营、西营……
在内应的指引下,孙望的大军长驱直入,对这些毫无防备的守军营地,展开了一场近乎屠杀的突袭。
一时间,惨叫声、求饶声、厮杀声响彻云霄。
整座邾城,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化作了一座血腥的人间地狱。
然而,在东门,孙望亲自率领的主攻方向,却遇到了最顽强的抵抗。
当那名负责东门换防的校尉,带着吴显平的亲卫营,踏上城楼时,迎接他们的,不是守将李傕热情的笑脸,而是一排冰冷的箭簇。
“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李傕,这位恒州郡有名的悍将,此刻一身重甲,手持长朔,如一尊铁塔般矗立在城楼之上。
他生性多疑,为人谨慎,昨夜西门那四位同僚饮酒作乐时,他却在城楼上巡视了一整夜。
他看着眼前这队所谓的“换防”士兵,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寒芒:“卯时未到,换哪门子的防?而且,换防之事,为何不走军令文书,只凭你口头传达?更何况,我东门换防,何时轮到他中军大营的亲卫队来插手了?”
一连串的质问,让那名校尉的脸色微微一变。
李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他猛地联想到城外孙望大军那诡异的对峙,联想到这几日城中诡异的气氛,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拿下他们!”
李傕没有丝毫犹豫,长朔猛地一指,“他们是叛贼!”
“杀!”
那校尉见事情败露,也瞬间撕破了伪装,面目狰狞地吼道:“杀了李傕!打开城门!”
双方瞬间在狭窄的城楼上爆发了激战。
李傕骁勇异常,手中长朔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叛军,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就被直接扫飞出去,跌下城墙,发出凄厉的惨叫。
“吴显平!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老贼!”
李傕一边浴血奋战,一边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传遍了整个东门城墙,“吴家待你不薄!州牧大人更是视你为手足!你竟敢引狼入室,出卖恒州!你不得好死!”
他的怒骂,让那些还在犹豫的东门守军瞬间明白了真相。
“保护将军!杀了这些叛徒!”
“誓死守卫邾城!”
李傕手下的兵,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精锐,忠诚而悍不畏死。
他们迅速组成战阵,将李傕护在中间,与数倍于己的叛军,展开了殊死搏杀。
东门城楼,成了整个邾城唯一没有在第一时间陷落的防线,城门,依旧紧闭。
城外,孙望立马于阵前,面沉如水。
他清楚地看到了另外三支响箭升空,却唯独没有看到东门的信号。
他听着城墙上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和怒骂声,看着那扇在晨光中依旧紧闭的厚重城门,脸上不但没有怒意,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赏的笑意。
“李傕……果然是个人物。”他低声自语。
他身边的亲卫赵峰,也点头赞叹道:“主公说的是。能在如此变故之下,第一时间察觉异常,并且毫不犹豫地组织反抗,此人不仅勇武,更是心细如发。”
“您看他手下那些兵,个个悍不畏死,竟能以少敌多,死死守住城楼,都是一等一的精锐!”
孙望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是啊,这样的将,这样的兵,若是能为我所用,必将如虎添翼。”
他勒住战马,看着城墙上那道浴血奋战的身影,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片刻之后,他抬起手,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与果决:“传令!搭云梯,攻城!”
“主公!”
赵峰闻言一惊,连忙劝阻道,“不可!李傕死守,我军强攻必然损失惨重!不如等王猛将军他们从城内杀过来,里应外合,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