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记啊,您好!”
江振邦心中一动,伸出双手,热情洋溢地打招呼:“您什么时候到的兴宁?我这招待不周了呀!”
眼前这位穿着灰色夹克、书卷气浓郁的中年男人,毫无疑问就是省里派来接替陈玉彬,即将空降兴科的新任一把手。
虽然省委常委会的任命文件还没正式下发到个人手里,虽然徐文远现在名义上还只是政研室的处长,但江振邦当着罗少康和李卫民的面,提前称呼对方一声“徐书记”,既是在向徐文远本人主动释放善意,也是在告诉另外两位领导:
我江振邦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对于省委派来的搭档,我是举双手欢迎,绝对拥护,绝不会在主观上搞什么山头主义。
“哎,可不能这么称呼啊,江董太客气了,我这手续还没办呢。”
徐文远果然受用,嘴上连连摆手反驳,脸上的笑容却明显比刚才真切热烈了几分,他握住江振邦的手,感觉对方的手掌宽厚有力。
“我中午才下的火车,下午就被罗省长叫过来听会了。”
罗少康看着眼前这两人一见如故的模样,也满意地点头,适时地开口为两人的热情破冰做了官方背书。
“按照省委的安排,在祝副总视察结束前,文远同志会先以候任书记的身份,在兴科集团熟悉熟悉情况。等陈书记正式退休后,再由他接任。”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陈玉彬虽然按规定前两天就到点了,但金书记体恤老同志,爱护老同志,特意让他再站好最后一班岗,打好这关键一仗嘛。”
江振邦收回手,连连点头:“明白明白,领导们考虑得真周到!”
罗少康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而问道:“我听田耀说,你晚上要赶去奉阳?”
“是啊。”
江振邦先是应下,紧接着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和诚恳,目光转向徐文远。
“但徐处长这远道而来,我作为兴科的负责人,肯定得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下啊……罗省,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明天上午再走?”
叫一声书记是示好,但陈玉彬毕竟已经延迟退休了,徐文远这还没上任,改叫处长更稳妥。
罗少康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摆手,那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一旁的李卫民则直接替他做了决定,插话道:“大晚上的你就算回了奉阳,也做不了什么工作。就明天再走吧,正好带着文远同志熟悉一下新环境,也和兴科留守的班子成员们见个面,认识一下。”
江振邦点头称是,然后对徐文远发出了邀请:“徐处长,那您看,这也到饭点了,我先带您回公司转转?”
“我们公司小食堂的大厨手艺相当不错,我让他们立刻准备,做一桌丰盛的大餐,再叫上咱们集团留守在兴宁的班子成员,一起为您接风洗尘,大家先认识一下,您看怎么样?”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徐文远温和地笑着应下。
江振邦又转身看向罗少康和李卫民:“罗省,李局,您二位也一起赏个光?”
“我就不去了。”罗少康摆摆手,“海湾市那边还有几个事情要碰,晚上得跟他们市里开个短会…为民,你去吧,代表我敬一下兴科的同志们。”
李卫民说好。
江振邦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征求意见:“领导,在我们公司食堂吃行不行?您要是不满意,咱们就换个大饭店。”
“食堂就行。”
李卫民不客气:“上次那个飞龙和虎骨酒都非常好,再整点。”
江振邦哈哈笑,对徐文远道:“李局长没忌口的,您有没有?要是有,我让食堂注意。”
“没有,我在吃上是百无禁忌。”
徐文远回应了一句,但又自嘲一笑:“不过我酒量不太好,白酒最多半斤就倒。”
江振邦笑道:“那就完全够用了,饮酒适量,喝多了伤身呐,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三人闲聊一阵,和罗少康告辞后,便离开房间往外走去。
助理李贺也从隔壁的办公室出来了,江董吩咐一声,让对方通知班子成员来了“贵客”,做好迎接准备,并叫食堂立刻筹备宴席。
第一个照面,江振邦感觉徐文远人还不错,确实像高源说的那样,蛮随和的,但接触时间太短,酒桌上再试探吧。
酒量不好,半斤就倒是吧?
那太好了,这次你先喝一斤,让我试试你深浅!
……
4月23日,早上七点五十。
奉省兴宁市,兴科集团招待所。
徐文远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他撑着身子坐起,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昨晚那场接风宴的片段,断断续续地涌回脑海。
不得不说,晚宴菜品极为丰盛。
李卫民局长心心念念的飞龙汤鲜美异常,那坛子陈年虎骨酒更是后劲霸道。
兴科集团班子成员们的热情,更让徐文远招架不住。
除了出差在外的吴振华、高志远和闫晓芳,剩下的七个党委成员是车轮战上阵。
半斤酒量是徐文远谦虚自保的说法,53度白酒,他至少一斤的量。
但昨天两轮下去,他就觉得自己舌头大了,坐在椅子上像坐在云端。
偏偏人家热情得让你挑不出理,还不能不喝,每一杯都代表着一份认可和期待嘛。
直到徐文远满面通红,眼神迷离的时候,江振邦和陈玉彬立刻叫停了,把剩下依旧跃跃欲试的党委成员拦了下来,不然他今早能不能醒过来都两说。
嗯,喝透了。
但没喝吐!
整体而言,昨天的饭局氛围是友好且愉快的。
“咚咚~”
正在徐文远起床洗漱的时候,房门就被轻轻敲响。
“谁啊?”徐文远嗓音干哑。
“徐处长,是我,周毅。”
听到这个名字,徐文远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轻干练的身影。这是昨天他抵达兴科集团的第一时间,江振邦让办公室给他找的助理。
东北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和徐文远还是校友,刚入职兴科两个月不到,人机灵,还会开车。
徐文远想着自己还没正式上任,用老人怕不顺手,用太新的怕不懂规矩,这个周毅正好,于是就点了他做自己这段过渡期的联络员。
徐文远一边拿毛巾擦着脸,一边走过去打开房门。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保温杯,脸上带着恭谨且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看您这屋里有动静了才敢敲门。这是蜂蜜水,解酒的,您洗漱完可以喝一点,然后咱们去吃早餐,再晚一会粥就凉了。”
“有心了,谢谢你啊。”
徐文远心里一暖,又难免感慨,要是还在省委机关做那个处长,哪能享受到这个服务呢?
虽然两个职位都是正处级,但实际权力一个天一个地!
美哉美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