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一战,锈帝盟以三艘缴获改造的星舰为饵,配合林凡强行催动的、初具雏形的“锈蚀法则领域”以及苏妙对巡逻舰精准而诡异的操控,竟真将来势汹汹的三艘“惩戒者级”星舰引入了预设的锈蚀陷阱。虽未能将其全歼,却也重创其旗舰,逼得剩余两艘带着滚滚浓烟与不断剥落的锈迹仓惶遁走,短时间内恐难再组织有效进攻。
此战,堪称锈帝盟成立以来,首次在正面星空对抗中取得的战略性胜利!消息传回,整个九州为之震动,尤其是锈道研究院所在的泰山北麓山谷,更是陷入了狂热的欢庆之中。无数修士奔走相告,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星舰科技与锈蚀之道的结合,展现出了足以撼动星海霸主的恐怖潜力!
然而,胜利的欢呼与对新技术狂热的背后,潜藏的暗流也开始汹涌澎湃。
研究院,核心议事殿。
此地已非昔日简陋石室,而是依据星舰数据库中的建筑技术,以合金为骨,融合山石,辅以阵法构筑的宏伟大殿。殿顶有模拟天光的柔和光源,四壁流淌着数据流光,充满了超越时代的科技感。但此刻,殿内的气氛却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林凡坐于主位,面色因之前强行催动领域而略显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苏妙静立其侧,清冷依旧,只是眸底深处那抹金芒似乎因连日操控星舰而更加清晰了几分。王铁柱、南宫炎、慧苦禅师等核心成员分列两旁。
而大殿中央,正站着数位须发皆白、身着古朴道袍或儒衫的老者。他们乃是锈帝盟内,代表着九州传统修真势力的宿老,其中以一位来自中州古世家“姜氏”的姜玄长老为首。姜玄长老面容清癯,手持一柄玉如意,周身气息渊深,已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此刻他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怒极。
“盟主!”姜玄长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回荡在大殿之中,他手中玉如意直指殿壁上那些不断流转的、由星尘投射出的复杂公式与星舰结构图,“老夫今日,代表盟内诸多同道,不得不问一句:我锈帝盟立盟之本,乃是承逆天盟遗志,继往圣之绝学,以锈蚀之道,革鼎天命,护我九州传承不绝!可如今,尔等所行之事,与那‘观察者’何异?”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痛心疾首:“终日钻研这些铁疙瘩的奇技淫巧,将这些冰冷无情的数字、符号,奉若圭臬!甚至让门下弟子弃道经、丹诀、符法于不顾,去学什么‘能量守恒’、‘曲率驱动’!此乃舍本逐末,自毁根基!长此以往,我九州万载道统,岂非要断送在这些邪魔外道之手?!”
“邪魔外道”四字,如同惊雷,炸得殿内许多年轻弟子和投身研究院的修士脸色煞白,却又敢怒不敢言。这些传统派长老,不仅在盟内资历极老,其背后更代表着相当一部分固守传统的修士群体,影响力不容小觑。
南宫炎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沉声道:“姜长老此言差矣!星舰科技虽源自外敌,然其理则暗合大道,若能以我锈蚀之道驾驭,便是护我九州之利器!北漠一战,若非借此科技,我等如何能击退强敌?岂能因噎废食!”
“利器?”姜玄身后一位来自南海的阵法宗师冷笑一声,他手中托着一块已然黯淡、布满锈痕的玉简,那是他师门传承的上古阵法精要,如今却因无人问津而蒙尘,“南宫大师,你口中的利器,正在侵蚀我辈弟子的道心!老夫亲眼所见,有弟子为验证那所谓‘量子纠缠’,竟欲拆解祖师传下的同心玉佩!此等行径,与欺师灭祖何异?!”
“没错!”另一位体修派的长老声若洪钟,他拍了拍自己雄壮的胸膛,“俺们体修,讲究的是气血如龙,一拳破万法!现在倒好,一些小子整天抱着那什么‘力学公式’算来算去,连最基本的桩功都荒废了!说什么能优化发力角度?狗屁!力量,就是要一往无前!算计来的,还能叫勇猛精进吗?!”
传统派长老们群情激愤,纷纷诉说着新学带来的“弊端”:有丹师抱怨弟子不再精心辨识药性,反而试图用那“元素周期”来解析丹药;有剑修痛心弟子不再磨砺剑意,却沉迷于计算飞剑的“空气动力学”;更有甚者,指责研究院的氛围,让许多弟子失去了对天地、对自然的敬畏之心,变得如同“观察者”般冰冷、算计。
面对这些指责,研究院一方的年轻人们终于忍不住了。
“姜长老!诸位前辈!”一名身穿改制青衫、胸前绣着简易锈蚀道纹徽章的年轻弟子越众而出,他原是青云宗内门弟子,如今在规则解析司表现优异。他脸色因激动而涨红,却毫不退缩地迎着姜玄等人质询的目光,“弟子敢问!若固守传统便能击退‘观察者’,那我逆天盟先辈,我九州历代飞升者,为何皆遭毒手?难道他们的道统不够精深吗?”
他猛地挥手,指向殿外那高耸的、仍在进行修复工作的星舰残骸:“那些铁疙瘩,那些数字符号,是敌人用来屠戮我们的刀!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抓住了这把刀,难道就因为它是敌人用过的,便因循守旧,弃之不用,然后等着敌人拿着更锋利的刀来砍下我们的头颅吗?”
“等死,难道就是正道吗?!”
这声质问,如同利剑,刺破了传统派冠冕堂皇的理由。
“放肆!”姜玄长老须发皆张,元婴后期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向那年轻弟子压去,“黄口小儿,安敢妄议先贤!”
嗡!
一股无形却更加深沉厚重的力量悄然弥漫,将那元婴威压化解于无形。林凡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姜玄:“姜长老,童言无忌,何必动怒。”
他走到大殿中央,站在了传统派与革新派之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长老的担忧,林凡明白。道统传承,乃文明之根,不可轻弃。”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些激愤的年轻面孔:“然,诸弟子之言,亦非全无道理。我且问诸位,何为‘道’?是故纸堆里的经文,是千年不变的规矩,还是……这天地万物运行之理,是让吾辈生灵得以存续、得以强大的根本?”
他抬手,指尖一缕暗金色的锈蚀之力流转,时而化作繁复的数学符号,时而凝聚成古老的修真符文,两者交织,竟隐隐形成一种和谐而强大的韵律。
“锈蚀,是毁灭,亦是新生。科技,是外物,亦是工具。关键在于,执器者之心,用道者之志。”
“若因畏惧改变而固步自封,与坐以待毙何异?若因追逐力量而迷失本心,又与‘观察者’何异?”
林凡的目光最终落在姜玄身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锈道研究院,不会关闭。新学与旧法,亦非水火不容。传我令下!”
“即日起,研究院增设‘古道今诠司’,由姜玄长老兼任司主,负责甄选传统道法精华,以新学之理进行梳理、印证,去芜存菁,寻找与锈蚀科技融合之道!”
“所有入院弟子,需兼修新学基础与古道经典,考核并重,缺一不可!”
“成立‘心性考评院’,由慧苦禅师主持,定期考察弟子心性,防止沉迷外物,迷失道心!”
这一系列命令,既肯定了新学的必要性,也照顾了传统派的诉求,更提出了融合与监管的具体路径。可谓思虑周详,试图在激流中掌稳舵向。
姜玄长老脸色变幻,最终缓缓收起玉如意,冷哼一声:“既然盟主已有决断,老夫便拭目以待!但愿莫要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罢,拂袖带着传统派众人离去,但态度显然已不似最初那般激烈。
大殿内紧张的气氛稍缓。
林凡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并无轻松。他知道,理念的冲突绝非一纸命令可以化解。内部危机只是暂时压制,传统的惯性、对新事物的排斥、以及对力量本质的认知差异,仍将是锈帝盟前行路上巨大的挑战。
他转身,看向殿内那些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年轻弟子,以及面露忧色的苏妙、南宫炎等人,沉声道:“前路多艰,内有理念之争,外有强敌环伺。望诸位谨记,吾等所求,非是一时之强权,亦非一味之守旧,而是……让九州文明之火,能以我等选择的方式,真正照亮前路,永存于星海之间。”
“谨遵盟主教诲!”众人齐声应诺,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觉悟。
内部危机的序幕已然拉开,锈帝盟这艘刚刚启航的巨舰,能否在传统与创新的风暴中,找到正确的航向,犹未可知。而林凡深知,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