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D国机场外车流熙攘,傅辰轩穿着洗得发白的出租车司机制服,戴着鸭舌帽压低了帽檐,靠在车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揽客,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出口。
当商骁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时,傅辰轩的呼吸猛地一滞。男人一身黑色风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底布满红血丝,周身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显然是强撑着焦虑和病痛赶来的。
傅辰轩不动声色地迎上去,故意用带着当地口音的腔调吆喝:“先生,打车吗?去哪儿?”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飞快地将那枚小巧的针孔摄像头塞进商骁的掌心,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道:“马舒的人在盯你,长话短说,这能录音和传输画面。”
商骁的脚步顿住,垂眸瞥了眼掌心的摄像头,抬眼时,目光锐利地扫过傅辰轩的脸,瞬间认出了他。
没有多余的寒暄,商明白了什么意思随即薄唇轻启,报出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几乎是同一时间,傅辰轩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商骁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那是马舒派来接他的车。
车门打开的瞬间,裹挟着寒意的风卷过,商骁挺直脊背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的瞬间,还没等商骁坐稳,一个厚重的黑色布袋就猛地从身后罩了下来,严严实实地蒙住了他的头。
布料粗糙的触感贴着脸颊,隔绝了所有光线,逼仄的黑暗瞬间涌来,熟悉的窒息感顺着毛孔钻进四肢百骸。
商骁的呼吸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藏
别在袖口的装饰针孔摄像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恐慌——他的幽闭恐惧症,最忌这样密不透风的黑暗。
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朝着未知的方向疾驰而去。前排的两个黑衣人一言不发,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耳边作响,车厢里的空气冷得像冰。
与此同时,傅辰轩已经驱车赶回了临时据点。他反手关上门,从兜里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拨通了商骁临走前留下的那串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听筒里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带着明显的专业气息:“傅先生,商总出发前已经跟我们交代过,我们这边已经排查了那座岛的所有路线还有逃生方案。”
原来,商骁从决定孤身赴约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真的孤军奋战。那串电话号码,是他早就布好的后手,是藏在暗处的救援力量。
傅辰轩对着听筒沉声道:“后续的牵制计划我会实时同步,现在只能让商骁先深入虎穴。”
他抬眼看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点——那是商骁袖口摄像头的定位,正朝着边境的三不管地带飞速移动。
“马舒的注意力全在商骁身上,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傅辰轩的声音冷硬,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盯紧定位,等商骁抵达据点,我们就按计划行动。”
电话那头的人应了声“明白”,傅辰轩便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一旁紧盯屏幕的夏晚晴,语气凝重:“准备好,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
车窗外的风声被厚重的黑布袋隔绝,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在耳边沉闷作响。
商骁上车前所有电子设备都已被搜走,唯有藏在袖口纽扣里的针孔摄像头,被那些人当成了普通的配饰,侥幸逃过一劫。
密不透风的黑暗裹着他,像一张浸了冰水的网,幽闭恐惧症带来的窒息感顺着喉咙往上涌。
他的指尖死死抠着座椅边缘,指节泛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可比起身体的难受,心里的焦灼更像一把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不敢想苏媚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冻得发抖?有没有被马舒刁难?
车辙碾过崎岖的路面,车身剧烈颠簸,商骁的头撞到车顶,钝痛传来,他却浑然不觉。只一遍遍地在心里恨,恨马舒的阴狠歹毒,更恨自己。
恨自己没能早点察觉到马舒的阴谋,恨自己连最想护着的人都没能护住。
马舒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踱到关着苏媚的牢房前,金属栏杆被她指尖敲得“铛铛”响,声音里满是志在必得的得意。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角落的苏媚,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没想到啊,商骁居然是个情种。”
苏媚猛地抬头,眼底布满红血丝,攥着衣角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我还以为,他会守着他的商氏,守着他那点可怜的脸面,把你丢在这儿自生自灭。”
马舒轻笑一声,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看来我赌对了——他还是来了。”
“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媚的脑子里炸开。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脸色惨白得像纸,心直直往下沉,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他还是来了。
这个她拼了命想推开的人,终究还是踏入了马舒布下的死局。
苏媚猛地扑到栏杆边,双手死死攥着冰冷的铁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马舒!你放了他!有什么冲我来!”
马舒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冲你来?苏媚,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从头到尾,我的目标就只有商骁。”
她缓步走到苏媚面前,俯身凑近,声音压低,带着淬了毒的寒意,“你不过是我钓他的饵,没了你,他怎么会心甘情愿踏入这地狱?”
苏媚的身体狠狠一颤,眼眶瞬间红透,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你和他到底有什么仇怨?要这样毁了他,毁了商氏!”
“仇怨?”马舒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起身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又刺耳,“当年商骁的父亲,逼得我家破人亡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仇怨?他商氏的基业,哪一寸不是踩着我马家的尸骨堆起来的!”
她的话音落下,苏媚彻底怔住了。原来这不是一时的恶意,而是积怨已久的报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黑衣人的声音:“马总,人带到了。”
马舒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瞥了一眼苏媚惨白的脸,抬手理了理裙摆,语气轻描淡写:“好戏,该开场了。”
苏媚的心脏骤然紧缩,她猛地转头看向牢房门口的方向,视线里的光,随着那道黑色身影的靠近,一点点被绝望吞噬。
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两个黑衣人架着商骁走了进来。黑布袋被猛地扯下,刺目的灯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幽闭恐惧症带来的眩晕感还没散去,他的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办公桌后坐着的马舒。
“商总,别来无恙。”马舒十指交叉抵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底却淬着冰碴儿,“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商骁站稳身体,扯了扯被扯皱的衣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周身却依旧透着一股冷冽的气场。他没理会马舒的挑衅,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苏媚呢?”
“急什么?”马舒嗤笑一声,抬手按下桌面的按钮,墙上的显示屏瞬间亮起,画面里正是蜷缩在牢房角落的苏媚,“你乖乖配合,她自然能毫发无伤。”
商骁的瞳孔骤然紧缩,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屏幕里的苏媚脸色惨白,头发凌乱,身上的高定长裙早已沾满污渍,看得他心口像是被钝器狠狠砸中,疼得喘不过气。
“说吧,你想怎么样。”商骁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沉郁。
“怎么样?”马舒站起身,绕到办公桌前,一步步逼近他,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当年你父亲逼死我父亲,吞并马家产业的时候,怎么没问过这句话?”
她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商骁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我要你亲眼看着商氏破产,要你跪在我面前忏悔,要你尝尝我当年失去一切的滋味!”马舒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翻涌着扭曲的恨意,“这才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