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你在死之前,再见见你的心上人。”马舒的声音裹着冰碴儿,却莫名透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松动,像是在这场复仇里,难得的一点心软。
她示意黑衣人松开商骁,亲自领着他往牢房的方向走。长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一个嚣张得意,一个步履沉凝。
铁栏杆就在眼前,苏媚抬眼的瞬间,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眼前的商骁,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叱咤商界的矜贵模样。他的风衣皱巴巴的,脸上带着一路颠簸的疲惫,眼底的红血丝密密麻麻,连唇色都是惨白的。
手上还靠着手铐,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这般狼狈,狼狈得让她心口像是被生生剜了一块,疼得连呼吸都在发颤。
商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他快步上前,隔着冰冷的栏杆,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意,他忍不住用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焐着她的手。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商骁知道,墙角的监控正亮着红灯,马舒的眼睛,一定死死盯着屏幕。
他不能说计划,只能用拇指,一遍遍摩挲着她的手背,那是他们之间独有的暗号——等,信我。
苏媚的眼泪掉得更凶,却用力眨了眨眼,回握住他的手。她懂了,可心底的恐慌却翻江倒海。
她太清楚马舒的狠戾,这条路走下去,商骁九死一生。她咬着下唇,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脸上不敢露出分毫破绽,只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没人知道,此刻岛屿之外的海面上,夏晚晴正盯着定位屏幕上闪烁的两个红点,指尖在战术地图上快速标记着撤退路线。
傅辰轩靠在快艇的栏杆上,手里攥着对讲机,声音冷硬地对埋伏在各路线的人手下令:“按计划,三点方向牵制,等信号,动手。”
苏媚望着商骁苍白憔悴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两人紧握的手背上,滚烫得灼人。
她咬着下唇,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商骁,你为什么要来?你明知道这是陷阱,明知道她要的就是你的命……”
商骁的手腕被冰冷的手铐磨出了红痕,他费力地抬起手,指尖堪堪擦过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她。
他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喉结滚了滚,扯出一抹极淡的笑,语气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砸进苏媚的心底:“因为……没有你,我一样会死。”
监控那头的马舒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指尖一下下敲着桌面,眼底的狠戾却又深了几分。
黑衣人粗暴地扯开两人相握的手,拖着商骁往长廊尽头走去。苏媚趴在栏杆上,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哭喊,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却连一步都无法靠近。
那是一间充斥着消毒水味的房间,墙壁惨白,各类仪器闪着冰冷的光。商骁被按在一张金属椅上,手脚被皮带牢牢缚住,冰冷的电极片贴满了他的太阳穴和手腕。
马舒踱着步走近,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笑意残忍:“商骁,死太便宜你了。我要一点点碾碎你的精神,让你活着比死还难受。”
她抬手示意,医生立刻按下仪器开关。一阵尖锐的电流声响起,细密的电流窜进四肢百骸,商骁浑身绷紧,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意识却被强行拽进混沌的催眠状态。
“还记得你父亲去世那天吗?”马舒的声音像是带着蛊惑的魔咒,在他耳边盘旋,“你亲手端给他的那杯酒,味道不错吧?”
商骁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那酒里掺了两种毒,单独一种都不足以致命,混在一起,却是穿肠的剧毒。”
马舒俯下身,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你母亲恨了你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是你,是你亲手害死了你最敬爱的父亲。”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商骁的脑海里炸开。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汹涌而出——父亲病重时温和的笑容,母亲抱着父亲的遗体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还有这些年他背负的“克父”的骂名……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电流还在窜动,催眠的幻境层层叠叠压下来,商骁的意识彻底崩塌。他死死咬着牙,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自我厌弃。
马舒看着他崩溃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刺耳又冰冷。
电流滋滋作响,电极片烫得太阳穴发疼,商骁的意识在混沌中强撑着清明。他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死死盯住马舒。
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喉咙里碾出来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你说过,我来了,就要放了苏媚。”
他的手被皮带勒出深深的红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先让苏媚走,只有她安全了,他才能毫无顾忌地掀翻这个地狱。
马舒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她停下踱步的脚步,捂着嘴低低地笑出声,眼底却淬着冰冷的恶意:“好啊。”
她拖长了语调,俯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商骁苍白的脸颊,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明天,我就放了你的苏媚。当然——”
她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都透着残忍:“我会让你亲眼看着,看着她走出这座岛,看着她离你越来越远。而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
翌日清晨,海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卷过岛屿边缘的悬崖。
苏媚被两个黑衣人粗暴地押到崖边,膝盖狠狠磕在粗糙的岩石上,疼得她浑身一颤。
身下是翻涌着白浪的深海,身后是马舒带着笑意的目光,她却连抬头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死死盯着崖口的方向,等着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身影。
没过多久,商骁被架着走了过来。
他显然熬了地狱般的一夜,原本挺直的脊背垮了大半,脚步虚浮得像是随时会栽倒。太阳穴上还沾着电极片的痕迹,脸色白得像纸,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眼神更是涣散得厉害。
马舒让人撤了束缚他的皮带,却没停下仪器的低鸣。细密的电流依旧在他四肢百骸里窜动。
催眠的低语如同魔咒,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是你害死了父亲,是你拖累了苏媚,是你让所有爱你的人都坠入了深渊。
更恶毒的是,那些虚拟的画面被强行灌进他的脑海:苏媚被狠狠推搡,被冷水泼透,被鞭打,被火烤,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无声哭泣……每一幕都逼真得像亲眼所见,一点点啃噬着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
马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让商骁在精神彻底破防的状态下,亲眼看着他的软肋就在眼前,却连伸手触碰的力气都没有。
商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目光落在跪着的苏媚身上时,满是碎裂的痛苦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