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大将分列左右,左首赵云、张辽、徐晃、魏延、庞德、鲁智深,右首杜壆、乐进、黄忠、张郃、于禁、武松。
时迁垂手立在沙盘旁。
“时迁兄弟,说吧。”
时迁上前一步,拿起细竹竿,点在沙盘上独龙冈的位置:“主公,各位将军。小人带着几个弟兄,在独龙冈潜了几日,昼伏夜出,把三庄里外摸了个透。”
竹竿移向祝家庄:“先说祝家庄,有三层城墙,都是顽石垒砌的,约高二丈。
前后两座庄门,两条吊桥。墙里四边,都盖窝铺,四下里遍插着枪刀军器,门楼上排着战鼓铜锣。”
时迁顿了顿,“在其东边十里,是李家庄,庄主李应,使一杆浑铁点钢枪,背藏五把飞刀,百步取人,神出鬼没。”
“西边八里,是扈家庄,庄主扈太公,有一子一女,儿子扈成武艺平平,女儿扈三娘却了得,使两口日月双刀,有万夫不当之勇。”
鲁智深哼了一声:“一个女将,有何了得!”
时迁忙道:“鲁师父莫小瞧,这扈三娘曾单枪匹马杀退过一伙百人山贼,在独龙冈地界颇有威名。更紧要的是……”
棍尖在三个庄子间划了个三角,“这三庄早有盟约,一方有难,两方支援,互为犄角。”
“祝家庄前次虽在梁山折了兵马,但根基未损,庄中仍有庄客千余,加上李、扈两庄,可战之兵不下三千。”
林冲皱眉:“三千之众,且据险而守,确是劲敌。”
“还不止。”时迁的棍尖指向祝家庄周围纵横交错的线条,“这座独龙山冈,四下一遭阔港。”
“冈上地势复杂,庄外有盘陀路,阔处丈余,窄处仅容单骑,路旁尽是竹签铁蒺藜,更设烽火台十二处。”
“外人入内,不识路径,便是千军万马也难施展。”
裴昱笑道:“想必时迁兄弟已经摸清楚了这盘陀路?”
时迁闻言眼前一亮,“主公说的是,小弟确实费了一番功夫,但幸不辱命,已经摸清楚了破解之法。”
“好好,记你头功。”
裴昱摆摆手,示意时迁,然后继续说道。
“三庄联盟?哼,徒有虚表罢了,之前的李、祝两家不就已经闹掰了吗?”
“夫力弱,故进退不豪,纵敌不擒。”
“剩余的两庄中扈家庄长子扈成是个没本事的,只能是靠着一个扈三娘撑撑场面,就这还不得不跟祝彪结亲。”
“如果我们直接去挑战祝家庄,祝家之人可能会趁着深沟高壑拒不出战,我等就陷入被动。”
“所以这第一战就从扈家庄开始,先将那扈三娘生擒活捉,不怕他祝彪不出战。”
扈三娘也算是《水浒传》中一个悲情人物。
本是独龙冈扈家庄的千金明珠,容貌绝伦,武艺超群,“一丈青”的英名震慑沙场。
然而祝家庄一战,故园在梁山铁蹄下化为焦土,父兄家小尽被李逵屠戮。
她却被宋江轻描淡写地当作一件“战利品”与“人情”,强行许配给其手下败将、贪猥好色的王英。
从此,沉默地为杀亲灭门的“梁山兄弟”冲锋陷阵,最终在征方腊的惨烈战场上。
如果说林冲是被官府逼着上了梁山,那扈三娘就是被梁山逼着上了梁山。
当然并不只是他一个,还有李应,和青州的秦明等人。
那既然如此,裴昱可就笑纳了,正好梁山上还缺少了一个压寨夫人。
这样也好,至少扈家庄一庄大小可以活。
“命令!”
“刷——”一下,十几员虎将便站了起来。
“明日一早,发兵扈家庄。”
“得令!”
一夜无话。
……
却说就在裴昱列兵祝家庄外。
那追缴梁山海捕文书上的画像,也传到了江州地界。
这一日,江州浔阳楼上,宋江正与神行太保戴宗、黑旋风李逵凭栏而坐,桌上摆着熟牛肉、肥鹅,筛着大碗酒。
李逵吃得满手油光,嚷着让酒保再添酒肉,戴宗笑他饕餮。
宋江则面带忧思,浅酌慢饮,心中思量着前程。
忽然,楼下街面传来一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与甲胄碰撞之声。
并在食客酒保的惊呼声中,整座酒楼顷刻间被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军围得水泄不通。
“官府拿人,闲杂避让!”
一声吆喝,数个如狼似虎的公人已抢上楼来,迅速把守住楼梯口与通道。
食客们顿时噤若寒蝉,惊慌张望。
只见一名官员,在一队手持棍棒锁链的差役簇拥下,踱步上楼,目光扫视全场,最终锁定在临窗那桌。
确切地说,是锁在了李逵那熊躯铁皮,赤眉怒发的凶莽相貌上。
来人正是江州通判,黄文炳。
他近日正琢磨着如何寻些由头,在蔡九知府面前显能邀功。
恰逢朝廷海捕梁山大盗的文书图像发至江州,黄文柄自然熟记于胸。
此刻一见李逵容貌,心中便“咯噔”一下,随即一阵狂喜,管他是不是正主,这等形貌凶恶的江湖汉子,先拿下再说!
若真是某个贼寇,便是大功一件,若不是,安上个“形迹可疑、恐为梁山余党”的名头,严刑拷打之下,还怕榨不出油水、捞不到功劳?
黄文炳心中歹计已定,脸上却摆出一副凛然公事的面孔,用手一指李铁牛,厉声喝道:“好个梁山泊反贼,竟敢潜藏至我江州地界,真当王法无眼吗?左右,与我拿下这厮!”
李逵正吃得痛快,忽见一群公人围了上来,又听那为首官员指自己说什么梁山贼寇,还要拿他,登时勃然大怒。
他将手中半只鸡往桌上重重一摔,油手在衣襟上胡乱擦了两把,霍然起身,环眼圆睁,须发戟张。
“放你娘的鸟屁!俺是黑旋风李逵!哪个是梁山贼寇?你这鸟官,平白搅了俺酒兴,还要诬赖好人?!”
戴宗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素来听闻此人为人刻毒。
别的不说,李逵可万万不能被抓去,他本是沂州沂水县人氏,因为打死了人,逃走出来,虽遇赦宥,流落在此江州,不曾还乡。
这要是被黄文柄抓了去,还不得把以前的事翻出来?
那李逵可就真没命了。
眼见李逵要发作,戴宗急忙上前一步,挡在李逵身前,对着黄文炳拱手道。
“黄通判且慢!此乃小可的故友,姓李名逵,沂州人士,确非什么梁山林冲。通判怕是认错人了。”
黄文炳斜睨了戴宗一眼,皮笑肉不笑:“哦?戴院长也在。你说是便是么?朝廷海捕文书图形在此,此人之貌与那梁山贼寇中的几人颇有几分神似!”
“非常时期,宁枉勿纵。是不是梁山贼寇,带回衙门,一审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