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给戴宗和宋江分辩的机会,一心要坐实这功劳,挥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差役们发一声喊,硬着头皮持械涌上。
李逵早已怒不可遏,他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眼见对方不讲理还要动手,哪里还忍得住?
吼一声:“直娘贼!欺人太甚!”
一脚踢翻身前酒桌,碗碟菜肴哗啦碎了一地,顺手就抄起了桌下藏着的两把板斧,虽是吃酒,李铁牛这趁手家伙却是不离身左右。
“铁牛!不可莽撞!”宋江急呼,但哪里还喝止得住?
黄文炳则退后几步,嘴角噙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冷笑,只待将“拒捕行凶”的罪名也一并坐实。
可怜的宋江,还没有等到浔阳楼题反诗呢,就先被黄文柄盯上了。
阴差阳错下,被官兵追杀,也不知道这次又有谁来救他?
……
视线回到独龙冈。
第二天一早,晨雾未散,旭日初升。
独龙冈西,扈家庄外。
裴昱带着林冲和他部三百人马在庄前列阵。
“庄内的人听着!”
军中一个大汉策马出列,正是裴昱特意安排的骂阵手。
“扈家庄号称独龙冈一霸,却只敢龟缩庄内,连个敢出战的人都没有吗?莫非堂堂扈家庄,尽是些无胆鼠辈?”
庄墙上人影晃动,守庄庄客怒骂回应。
那骂阵手却不管,继续喝道:“听说扈家庄有个使双刀的小娘们,叫什么扈三娘?怕是只会绣花弄粉吧,也敢称什么‘一丈青’?不如早点嫁人,回家奶孩子去!”
那军士又喊:“那扈三娘不是号称‘一丈青’吗?怎的躲在闺房里不敢见人?怕是只会舞绣花针,不会使真刀真枪吧!”
另一军士接话,“什么一丈青,分明是一丈怂!扈家庄的男人死绝了吗?要个娘们儿撑门面!不如做我们的主公的压寨夫人多好,何必要为祝家庄卖不值钱的命?”
这话说得极损,庄墙上顿时炸开锅。
……
庄内。
扈太公端坐主位,长子扈成侍立左侧,女儿扈三娘按刀立于右侧,看起来三人都是一夜未眠。
“爹爹,梁山贼寇已在庄外骂阵半个时辰了!若再不出战,我扈家庄颜面何存?”
扈太公沉声道:“三娘,稍安勿躁。裴昱那厮能在半年内将梁山整顿得井井有条,三败官兵,绝非鲁莽之辈。他既敢来,必有准备。”
“妹妹,爹爹说得是。那咱们庄中只有你了,万一有失……”
“兄长这是长他人志气!”扈三娘柳眉倒竖,“我扈三娘七岁习武,十三岁便随爹爹巡庄,这些年会过多少好汉?他裴昱再厉害,林冲再有名,未必胜得过我手中双刀!”
此时,庄外骂阵声又起,这次更加难听:
“扈家庄的人都死绝了吗?听说你们庄里有个扈三娘,整日舞刀弄枪,怕不是嫁不出去,才装模作样吧?”
“什么一丈青,怕是连只鸡都不敢杀!”
“扈太公老糊涂了,养个女儿当儿子养,不如早点送去祝家庄给祝彪当小妾,还能换点聘礼!”
这些言语透过晨风传入大厅,扈三娘气得浑身发抖。
“啪”一掌拍在案上,“爹爹!你听听!这等辱骂,女儿若再忍,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扈太公也是面色铁青,却仍强压怒火:“三娘,这是激将法!你一出战,便中了梁山之计!”
“中计又如何?我扈三娘宁可战死,也不受这等侮辱!爹爹若怕,女儿自带亲兵出战!”
扈成急拦:“妹妹不可……”
“兄长不必再说!我意已决。爹爹,女儿今日若败,是我学艺不精,不怨旁人。但若闭门不出,我扈家庄的威名,便要毁于一旦!”
说罢,她不顾父兄劝阻,转身大步出厅。
“三娘!”扈太公起身欲追,却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在地。
扈成忙扶住:“爹爹,妹妹这脾气……”
扈太公长叹一声,老泪纵横:“这丫头……这丫头性子太烈!快,点齐庄客,准备接应!”
……
庄外,裴昱瞧见庄门轰然洞开,一队庄客涌出,当先一将红衣红马,双刀在手,正是扈三娘!
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晨光中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哪来的狂徒,敢辱我扈家庄!”
骂阵手见正主出来,按计拨马回阵。
裴昱策马上前,“梁山裴昱,快些投降吧!”
扈三娘冷笑:“裴昱?你就是那个梁山的土匪头子?既敢来我扈家庄撒野,可敢与我一战?”
裴昱不答,转身对着林冲道,“教头,你觉得我能几个回合拿下这个小丫头?”
林冲满脸错愕,不是,大哥,不是说好了我出站吗?怎么换成你了?
更何况也没听说过你武艺超群啊?要是被对面一刀砍了,我怎么办?
裴昱见林冲愣在原地,也是笑笑不再说话,顺手抽出林中水里的丈八蛇矛,拍马出阵。独自留下林冲在晨风中思考。
“不是,你,主公,我……?”
对面的扈三娘见裴昱一个人出来,身后没有跟着林冲,心中大喜,这就是机会。
催马直取裴昱,双刀如狂风骤雨般攻来。
两马相交,刀矛并举。
那接下来自然是按照原著那样,扈三娘被生擒活捉。
躺在裴昱怀里扈三娘此时羞愤交加,她在独龙冈纵横多年,从未受过这般挫败,更不用说被人生擒活捉。
待要挣扎,裴昱臂膀如铁箍般牢固,待要怒骂,又觉阵前被擒实是无话可说,只得咬紧银牙,双目含泪。
回至梁山营中,裴昱将扈三娘随手扔到马下。
扈三娘脚落实地,整了整衣甲,昂首而立。那一身傲气,仿佛不是被擒,而是来巡视的。
裴昱一看,哟,这还是打的少了,都被俘虏了还这么屌,这不得给点颜色看看。
看看在这里谁才是大王。
他缓步上前,在扈三娘面前站定,两人相距不过一尺。
裴昱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看,从她的头顶看到战靴,又从战靴看回脸上。
“看什么看!”扈三娘被他看得发毛,怒喝一声。
裴昱忽然笑了,笑声很冷:“我在看,一个十合之内就被生擒的败将,哪来的底气在这挺胸抬头。”
“扈家庄教出来的,就这点本事?”
扈三娘瞬间涨红了脸:“你——”
“我什么我?”裴昱打断她,往前又逼了半步,几乎贴到她面前。
扈三娘好像听到了对面之人的呼吸、心跳……
“你当这是你家大厅?摆这副架势给谁看?”
扈三娘银牙咬得咯咯响,眼眶都红了。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
“裴昱!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折辱于我!”
“杀你?”裴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杀你干嘛?你值几个钱?”
他回身,对亲兵喝道:“把她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