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镇,临时救援点外。
司缇在确认了好几遍,周围确实没有裴应麟的踪迹后,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按照之前陆垂云的嘱咐,找到了停在指挥处附近的那辆黑色轿车。
陆垂云已经等在那里。
见她过来,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绅士地替她拉开了后排车门。
司缇看着车内干净整洁的座椅,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沾满泥点的碎花衬衫和裤子,脚下那双沾满泥泞的布鞋,脚步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陆垂云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安抚道:“车只是用来坐的,是为人服务的工具。脏了没关系,回去清理一下就好,请上车吧。”
他的话瞬间抚平了司缇心头那点微不足道的尴尬。
她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依旧含笑的凤眼,弯腰坐进了车里。
果然,鞋底的泥在干净的脚垫上留下了痕迹。
陆垂云轻轻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
司机老李见两人坐稳,便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了雁山镇。
车内气氛安静,离得近了,司缇能更清晰地闻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药香气。
之前他递给她的手帕上也是这种味道,干净,好闻,带着一种宁神静气的效果。
难道……他身体不太好?
她忍不住偷偷侧目,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他坐姿放松,面容白皙细腻,衬衫领口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冷白如玉的肌肤,为他清隽的气质平添了一丝随性的慵懒。
她的目光下移,落在他随意搭在腿上的左手手腕。
那里戴着一串深褐色的木质手串,珠子颗颗圆润饱满。
仔细闻,似乎是……降真香?
这是一味名贵中药材,有理气、止血、定痛之效,其香气清冽持久,有安神静心之效,常被制作成佛珠或香料。
怪不得他身上的药香如此特别,还有一丝沉稳宁和的木质香气。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那串手串两眼,心里暗自腹诽:哟,还是个京圈佛子……
她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中,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系列好奇的小动作,都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旁边男人的余光中。
陆垂云的唇角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同志你?” 他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也拉回了司缇飘远的思绪。
司缇侧过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眸子。
那双眼,真的太像了……
她心脏又漏跳了一拍,但很快稳住心神,“司淼。司法的司,三水淼。”
“司淼……”
陆垂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那你叫陆什么?”
许是男人带给她的气场太平和、太安全,让她忍不住下意识地发问。
“陆垂云。陆地的陆,垂柳的垂,云彩的云。”
他的介绍简单明了。
司缇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同时快速在脑海中搜索原书的剧情和人物。
陆垂云……似乎并没有在原书的主要剧情中出现过。
看来,只是个与主线无关、偶然出现的路人甲。
她这样想着,心里那点因为对方长相而产生的剧烈波动和复杂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不再说话。
车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陆垂云也没有再找话题,只是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目光平和地望向前方。
车子驶入京市地界,窗外的景色渐渐从郊野农田变为熟悉的城市街巷。
司机老李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谨慎地开口询问:“请问同志家住哪?或者在哪下车?”
“景山路,军区大院。”司缇没有瞒着的意思。
老李眉头一跳,有些惊讶。
没想到她也住那,那片军区大院,住的可都不是普通人家。
他再次透过后视镜,飞快地扫了一眼后座神色平静的陆垂云,他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多嘴和没有眼力见。
虽然今天车里多捎了一个姑娘已经够让他惊讶的了……
跟在陆垂云身边这么多年,他身边连只母蚊子都很少见,对女同事也都是点头之交,淡如止水。
不过这姑娘虽然灰扑扑的,但那张脸……确实也让人惊叹。
果然,再温润如玉的君子,也得为美人折腰?
老李按下心思,稳稳地打方向盘。
车子停在军区大院门口,司缇推开车门,再次对车内的陆垂云道谢:“陆同志,今天谢谢你了。”
陆垂云微微颔首,唇角依旧是那抹温和的弧度:“不客气,路上小心。”
司缇转身,朝着大院深处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林荫道后。
老李熟练地掉头,驶向陆垂云单位的反方向。
车厢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陆垂云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身体放松地靠进椅背,垂眸看向身边刚刚女人坐过的位置。
“陆书记,”老李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小心翼翼地提醒,“今天的药……还没吃呢。”
陆垂云淡淡“嗯”了一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素净的小药盒,就着车上备着的温水,安静地服下。
药味苦涩,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在假寐。
……
折腾了这么久,日头已经西斜,将天际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
司家小楼里飘出熟悉的饭菜香气。
司缇站在院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将连日来的惊惶、疲惫暂时压下,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客厅里,司母正从厨房端汤出来,一眼看见进门的司缇,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立刻堆满了后怕与庆幸,快步迎了上来。
“淼淼!你回来了!没事真的太好了,真是吓死妈妈了!”
司母拉住司缇的手,上下打量,眼圈都有些发红,“你说你这孩子,出去采个风怎么就碰上地震了?我和你爸都快急死了!”
司缇适时地露出一副疲惫虚弱、惊魂未定的样子,声音也低低的:“妈,我没事,就是……有点吓着了。”
司父也从书房闻声走了出来,看到司缇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脸上凝重严肃的神色稍缓,沉声道:
“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就好!人没事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