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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撕开虚伪的假面

    客厅沙发上,司晴和司宸屁股都没挪一下,冷眼旁观着这“温馨”的场面。

    直到注意到司父目光扫过来,司晴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走到司缇面前,扯出一个笑脸,语气不咸不淡:

    “妹妹可真是让人担心呢?你不知道,爸妈听说你遇到地震,急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话虽如此,眼底却含着嘲弄。

    司缇没理会她的言外之意,眼神黯然地低下头,很懂事地说:“嗯,是我不对,害爸妈担心了。本来获救后想第一时间给家里报平安的,但……”

    她顿了顿,抬起眼,清澈的眸子看向司母,又飞快地瞟了一眼司晴。

    “但姐姐在电话里告诉我,爸妈去刘政委家喝喜酒了……我想着,有姐姐转达我的平安,也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司父司母脸上的表情同时一僵,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

    说担心亲生女儿的安危是真的,但官场上那点必要的人情往来和应酬,也确实难以割舍。

    尤其是刘政委与司父关系匪浅,他儿子结婚,于情于理他们都必须到场。

    司母有些不满地瞥了司晴一眼,连忙解释道:

    “唉,淼淼,你别多想。刘政委跟你爸爸是多年的老战友、老同事了,他儿子结婚这种大事,咱们家总得去露个面,走个过场……心里还是记挂你的!”

    司缇乖巧地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明白的,妈妈。”

    她心里一片漠然,对这对父母并不抱多少期望。

    她比谁都清楚,所谓亲情,很多时候并不能仅仅靠血缘维系。

    二十年的朝夕相处、点点滴滴的陪伴与情感积累,才是更难割舍的东西。

    更何况,她连那点真正的血缘都没有……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脏污不堪、还带着泥点和草屑的衬衫裤子,歉然道:“妈妈,我先上楼洗个澡,身上太脏了。”

    “好好好,快去洗洗,热水都是现成的。” 司母连忙道,“洗干净了下来吃饭,妈给你炖了汤,压压惊。”

    司缇点点头,转身往楼上走去。

    就在她踏上二楼走廊时,楼下隐约传来司父刻意压低、却依旧透着威严与不悦的声音:

    “小晴,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那声音里的凝重,让空气都沉了沉。

    紧接着,是司宸不满的嘟囔:“爸,小晴她就是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哪像那个乡下来的,那么多小心思,想东想西的!她这不是没死吗,人都回来了……”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毫无预兆地在客厅响起。

    所有人都呆住了。

    司父收回手,胸膛因为怒气而起伏,指着司宸怒骂道:“混账东西!那是你亲妹妹!什么乡下的?啊?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

    “昨晚我明明让你想办法赶去灾区看一眼,你却推三阻四说有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有没有把你亲生妹妹的安危放在眼里!”

    司宸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突然暴怒的父亲,眼里充满了震惊、委屈,还有被当众掌掴的难堪。

    司晴也吓傻了,站在一旁,嘴唇哆嗦着,没敢像往常一样上前撒娇劝架。

    直到司母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去拉住司父的袖子,低声道:“仲平,好好说话,打孩子做什么!”

    司父正在气头上,闻言更是火大,稍稍迁怒地瞪了司母一眼。

    “你看看!看看你都把他们惯成什么样了?一个个口无遮拦,冷漠自私,半点不关心手足安危,传出去像什么话!”

    司晴大气也不敢喘。

    要说这个家里,她最怕的人,除了那个常年不着家、气场强大的大哥,就是生起气来的父亲了。

    此刻的司父,脸色铁青,眼神锐利,让她本能地感到畏惧。

    司宸顶着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又对上旁边司晴那复杂难言、甚至带着一丝慌乱的目光,只觉得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自尊心受到暴击,一股邪火混合着委屈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猛地甩开司母想要安抚他的手,冲着司父大声反驳:

    “我才没有那种村姑妹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十年没见过的陌生人,能有个屁的感情!我有小晴就够了!”

    “你!” 司父被他这番混账话气得目眦欲裂,抬手又要打。

    司母连忙死死抱住司父的胳膊,急声道:“小宸!你胡说八道什么?快跟你爸认错!”

    司宸却像是豁出去了,梗着脖子,眼圈通红,声音哽咽,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倔强:

    “哼!反正你眼里也只有大哥!只在乎大哥的前途,只在乎他的想法。我成什么样的人,你在乎过吗?!”

    “你说什么混账话!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我什么时候……”

    司父彻底怒了,额头青筋直跳。

    司宸却不再听他后面的话,猛地推开试图拦他的司母,转身,带着满脸的泪痕和怒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逆子!你给我回来!” 司父怒吼着。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司父粗重的喘息声和司母无奈的叹息。

    司晴僵在原地,脸色发白,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司缇抱着干净的衣服,静静站在二楼浴室的门口,将楼下的这出好戏听了个全。

    她嘴角缓缓勾起。

    看,撕开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底下的不堪和偏心,多么一目了然。

    她不紧不慢地拧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司缇脱下身上脏污的衣裤,随手扔进旁边的洗衣篮。

    就在她拿起裤子时,一条质地柔软的手帕从裤子口袋里滑落出来,掉在瓷砖地上。

    她弯腰捡起。

    素雅的浅灰色,角落绣着一个飘逸的“云”字。

    是陆垂云的。

    忘了还给他了。

    指尖摩挲着细腻的布料,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清冽宁和的降真香气息。

    司缇下意识地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

    淡淡的药香钻入鼻腔,莫名让人心神一定。

    但紧接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相当……变态。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将手帕丢到一旁的洗手台上,脸颊微微发热,低骂了自己一句。

    ……

    晚饭的气氛异常沉闷。

    餐桌上少了司宸,空着一个位置。

    司晴坐在对面,安静地吃着饭,只是偶尔看向司缇的眼神,充满了幽怨和嫉恨。

    司母叹了口气,没什么胃口:“唉,也不知道小宸那孩子跑哪儿去了?这都吃晚饭的点了,还不回来……”

    司父沉着脸,夹了一筷子菜,声音硬邦邦的:“少吃一顿饿不死他!让他出去冷静冷静,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说的话!”

    话虽如此,男人眉宇间的烦躁却掩饰不住。

    司母扶着额头,一脸无奈。

    司缇垂着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之色,又给自己夹了两筷子肉。

    她是真的快饿死了,灾区那点压缩干粮她碰都没碰,这会儿只觉得前胸贴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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