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步入闺房,端着茶盏的夏仁看着端坐在床榻上的虚幻身影,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自家夫人苏映溧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修行底子的普通人,怎会突然掌握内功修行的法门。
眼前出现在拔步床上的曼妙身影,脊背竖直,头向正前,两臂自然下垂,脚心朝天,可是标准的“五心向天”。
隐约间,夏仁还能看到有淡蓝色的气旋在那身影胸前旋转凝聚。
“宗师?还是受伤的宗师。”
夏仁没有多余的动作,既不出声,也不上前。
他的目力极好,即使在昏暗的房间中,也能看到那身影在微微发颤。
这是运功疗伤的关键时刻,容不得旁人打扰。
“难不成她便是神捕司的大人物?”
夏仁心思如电,当时路过重兵把守的小院,他就注意到守卫森严的楼阁上并没有住人。
现在想来,莫不是那些锦衣卫弄出的“空城计”。
“装看不见应该就没事了。”
夏仁默不作声,往后默默倒退。
坐在床榻上的那人一直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察觉到有人进入。
但夏仁知道,他若是再上前两步,桌上那柄微微震颤的乌金无鞘刀定会暴起杀人。
心念一动便可催动兵器,这是宗师的手段。
至于床上那人到底是三品准宗师,还是二品小宗师,尚无定论。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现在修为大跌的夏仁能够匹敌的,尽管对方重伤在身,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簌簌——
就在夏仁摸到门闩,打算退到屋外时,一道似有若无的破空声突兀地出现在屋外的连廊上。
“有人!”
黑暗的室内,夏仁和受伤的宗师二人呼吸猛地一滞。
随即,二人双眼同时一睁,四目相对间,似有火光在迸发。
紧接着,十数道破空声接踵而至,连廊的木板上似有猫鼠过境的簌簌声。
夏仁目前只解除了一颗囚龙钉,能爆发出的实力不会高于五品。
而床上重伤的女子宗师此时也绝对不会有超过四品的战力。
这十几个摸上门的刺客,光是听动作的一致性,便知是善于结阵围杀的好手。
敌众我寡,不能动手应战。
……
“真倒霉。”
夏仁暗骂一声,脚步不退反进。
若不是府上的暗卫因神捕司入驻而不得不隐匿,此刻又岂容外敌大张旗鼓摸到自家娘子闺房?
“站住!”
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呵斥声,是缩音成线。
夏仁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将茶水放在靠窗的小桌上。
至于那柄无鞘的玄铁金刀,他也顺手插进了刀鞘。
转身走到床前,夏仁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隔着一层薄纱,抬手收功的女子宗师。
鸦羽般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银鎏金抹额压着光洁的额头,眉峰如出鞘的柳叶刀般斜飞入鬓,在白皙肌肤上刻出冷冽的弧度。
这双眉生得极妙,既非寻常女子的弯月眉,亦不是武人的浓剑眉,而是在眉尾处陡然扬起。
恰似寒梅枝桠横斜,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凌厉。
“再上前一步,我定斩你!”
岳归砚柳眉上挑,美眸圆睁,全天下也就天女陛下能够这般俯视于她。
眼前这个文弱书生何德何能,居然也敢这般小瞧于她。
若不是屋外危机重重,自己又受创极重,她一定抽刀砍了这个登徒子。
“长的还凑合,不然我可不愿意吃这个亏。”
夏仁可不顾及对方双眼冒火,几欲杀人的目光。
“虽比不上我家映溧,但也颇具规模了。”
他一边自顾自地脱下靴子,一边抬眸审视着女人美艳无双面孔下的玲珑躯体。
“你在寻死!”
岳归砚抬起玉掌,掌心内力翻涌,就要朝着欲行不轨之事的来人打去。
“真烦人。”
夏仁暗骂一声,双指并拢,朝着纱帐后的玉体一连点了数指。
速度之快,重伤在身的岳归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檀中穴不点也罢。”
夏仁的手指停在鼓胀胀的胸脯前,看着女人羞愤交加的面孔,只好讪讪地收了回来。
“你是何人?”
岳归砚承认自己一时疏忽大意,没有闪避开,竟被一个登徒子点了穴道。
莎莎——
走廊上细细簌簌的脚步声渐近,仿佛是催命的魔音般督促着夏仁尽快作出抉择。
“大姐,现在是问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吗?”
夏仁再也顾不上许多,被褥掀开,整个人便钻了进去。
至于还在纠结身份的岳归砚,当然是被胆大包天苏家赘婿夏仁给狠狠地压到了身下。
“你敢再进一步,我定用内力强行冲破穴道,将你诛杀!”
感受到耳畔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岳归砚惊怒交加,手抵住夏仁的胸膛,厉声威胁道。
“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我想要做什么。”
夏仁压低声音,他虽不喜朝廷的鹰犬,但能混到高位的,哪个不是人精?
眼前这女人能让他接近到床沿,甚至甘愿被点穴,不就说明她也想用此法蒙混过关?
“我没有!”
岳归砚反驳,她怎么可能会想到如此龌龊的法子,分明就是这登徒子自行其事,她看出意图,才勉强配合。
“我念在你是女子,面皮薄,才甘愿挺身而出,佯装要行这孟浪之事。”
夏仁目光冷冽地注视着还欲反抗的岳归砚,呵斥道,“你要是再不识好歹,等那群人杀进来,有你好看的!”
“哼。”
岳归砚冷哼一声,头瞥向一边,红润的脸颊羞愤得能滴出水来。
“矫情。”
“你!”
夏仁心中的原话其实更过分,只是考虑到这女子宗师极度不稳定的情绪,他还是决定婉转一番。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腰间被人猛猛地拧了一把。
……
咔嚓——
木门像是被风吹动了一般,缓缓张开,隐约可以见到雪亮的刀身顺着门缝往里推进。
那些刺客,开始动手了!
“别出声,他们来了。”
玉指抵在夏仁的唇角上。
“这样没用。”
夏仁打掉岳归砚让他噤声的手指,扯着嗓子叫出声来。
“娘子。”
“啊?”
这一声配合地恰到好处,夏仁看的真切,推入房门的刀尖在听闻这销魂一声后,明显停滞了一下。
“娘子,忍耐一下。”
夏仁惊讶于岳归砚对时机的精准把控,眨了眨眼示意对方继续配合。
可没料到,怀中的女人此刻银牙紧咬,一双泛红的眸子正悲愤地瞪着他——宗师的脸皮竟这般薄?
就在他满头雾水时,掌心忽地传来一阵柔软的晃荡。
他算是知道刚才对方为什么配合地那么好了,因为他按了到了不该按的地方。
不对,在这生死攸关的境地里,应该是按到该按到的地方。
外面的人可不是傻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这里来,肯定是有确切的消息。
想要三言两语就打发对方的疑心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戏份还得做足。
“想叫就叫出来吧,不要忍着。”
夏仁一边叫嚷着,一边眨眼频频示意岳归砚配合。
奈何对方就摆着一副宁死不从的高洁模样,两行清泪不要钱似地顺着眼角滚落,幽怨的目光比女鬼还要瘆人。
罢了罢了。
夏仁无可奈何,只能捏着嗓子开始自导自演。
“夫君不要。”
“妾身还没准备好。”
“夫君好坏……”
夏仁一边大力晃着木床,一边男女声线无缝切换,硬生生靠一己之力演出了一幕幕活色生香。
足足叫了一炷香的时间,屋外才重新开始有了动静。
细细簌簌的脚步声散去,夏仁默默数着,留意是否有遗漏。
直到第十三个脚步彻底散去,夏仁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他便被一股巨力撞得倒飞出去,耳畔只听得刀剑出鞘的清冽脆响,脖颈处骤然传来刺骨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