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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陌生男子

    昏暗的房间内未燃灯火,屋外雨云忽而散去,漏下一角月光。

    噌——

    大周第一女武夫、北镇抚使岳归砚手持吹毛断发的钢刀,目光森寒地将刀刃抵在某个登徒子脖颈处。

    “大周龙雀?”

    刀架在脖子上,那人却不见慌乱,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女人手中的三尺环首刀。

    “你是何人?”

    岳归砚冷声质问,寒潭般的眸中掠过一丝犹疑。

    “如你所见,这间闺房原主的夫君。”

    夏仁屈指弹在刀背上,发出清越的颤音。

    “你便是那圣贤传人?”

    岳归砚仍在试探,语气陡然厉起,“圣贤怎能传学于你这登徒子!”

    “是不是圣贤传人我也不知,反正外界是这么传的。”

    夏仁对于自己身上的虚衔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兴致,却唯独对后者的人品定论寸步不让,“倒是你们锦衣卫,从来不是按证据说话?怎会凭口污人清白。”

    “能想出那般下流计策并践行的人,还需什么证据。”

    一想到方才拔步床上的种种,岳归砚只觉此刻一刀砍下都不算冤假错案。

    “所谓非常之事行非常手段,我若不如此,别说容你在此指控,怕是早已横死当场。”

    夏仁忽觉眼前女子翻脸不认人的做派,倒与某位故人有几分相似。

    “你既是儒家修士,方才大可与来犯者周旋,拖至援兵抵达,何须行此不光彩之事?”

    岳归砚脸色阴晴不定,这才是她真正在意的症结。

    若对方真是走投无路,她自不会刻意刁难,可眼前这人神态淡然,全然不似黔驴技穷之相。

    “你说的,是这浩然之气?”

    夏仁抬手拂过衣袂,一缕缕淡青色气息随之翻涌,却除了周身萦绕的清润感外,并无半分神异表现。

    “你并非大儒?”

    岳归砚眼中闪过诧异。

    在京都时,她曾见过国子监修行有成的先生,那些人周身的浩然气虽不外露,却自带一股凛然威仪。

    可眼前这人,虽确有浩然正气傍身,却像握着一把锋利的剑,却不知如何挥舞,显然无法真正将其化为己用。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书院大儒了?”

    夏仁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叹。

    这些门外汉,竟真把儒家境界当成了唾手可得的大白菜?

    他身上的浩然气,本就不是如正统儒修那般,靠经年累月钻研圣人经典、涵养心性得来,更像是文脉馈赠的一场机缘。

    这般借来的力量,又怎能与自身实打实修来的根基相提并论?

    其实也怨不得旁人误解:他在文脉之争上的表现太过惊世骇俗,屡次沟通儒圣伟力,世人自然默认他必是一代大儒。

    可只有夏仁自己清楚,如今的他,不过是初窥儒门灵韵的门外汉,真要抵达大儒那一步,还需万千契机堆砌,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不过这浩然之气也并非全无用处:除了能帮他坐实儒家学子的身份,还能短暂压制囚龙钉。

    夏仁曾尝试过一次。

    冲破封印的时间很短,仅有三息。

    可就是那恢复巅峰修为的一瞬,他胸中便腾起一股豪气,似能随手歼尽周遭来犯之敌。

    但囚龙钉的反噬也同样可怖,那三息之后的经脉绞痛,至今想来仍让他心有余悸。

    夏仁确实另有破局手段,浩然正气也的确是他的依仗之一。

    可这依仗就像藏在锦盒里的烈火,贸然动用的代价,远非他如今能轻易承受的。

    于是,他才选择了方才瞒天过海的法子,当真不是为了占这冷峻女子的便宜。

    ……

    “噔噔噔……”

    随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虚掩的房门被猛地撞开。

    “岳大人!清风楼遇袭,那些贼子果然贼心不死!”

    背负双刀的大汉单膝跪地,声线急促。

    他抬头时,却见一名似曾相识的男子与岳归砚共处室内,且被她的宝刀抵着咽喉,不禁瞳孔一缩。

    “莫非……这是府内奸细,想趁乱偷袭大人?”

    大汉打量着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浓眉拧成了疙瘩。

    “指挥使大人,小生该说的都说了,莫非还要我在这位大人面前再复述一遍?”

    夏仁戏谑地看着陷入僵局的岳归砚,反正他心头敞亮,自不怕当面对质。

    “你!”

    岳归砚咬牙切齿,虽不甘就此放过这个登徒子,但若真让这口无遮拦的书生将方才之事和盘托出。

    毁了清誉尚是小事,若传至陛下耳中失了圣眷,才是因小失大。

    念及此,她只得愤愤收刀入鞘,“你走吧。日后莫在这是非之地闲逛,免得遭人猜忌。”

    “那倒是多谢指挥使大人高抬贵手,只是此处乃我家娘子闺房,大人若是长期鸠占鹊巢,怕是于理不合吧?”

    夏仁自是懒得纠缠,留下一句嘲弄后便大步离去了。

    ……

    “指挥使大人,此人伶牙俐齿,即便不是行刺之徒,恐怕也是贼党内应。”

    背负双刀的大汉眼神阴鸷,盯着夏仁远去的背影低声揣测,“白日里属下在清风楼驻守时,曾见他在附近徘徊。此刻又恰巧出现在大人从未示人的居所,嫌疑极大。”

    “此事无需你多言。”

    岳归砚冷声打断,抬头望向苏府内喊杀震天的一角,“来了多少人?什么修为?”

    “共十三人,其中十二人是五品巅峰,领头者四品中罕有敌手。”

    大汉紧随其后,语速急促,“这十三人擅长结阵攻伐,战力极强。我等虽提前设伏且人数占优,却也未能占到便宜。”

    “且他们一出手便直扑清风楼的卧室。”

    大汉背后双刀尚沾着未干的血水,回想起半刻钟前的恶战仍心有余悸。

    “若非大人料敌从宽,提前更换了住处,以大人重伤在身的情况,怕是难逃此劫。”

    作为岳归砚多年的心腹,他说话并无太多顾忌。

    “若他们摸到了我真正的住所呢?”

    岳归砚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卑职李虎甘愿以死谢罪!”

    李虎猛地单膝跪地,语气斩钉截铁,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沉默良久,岳归砚又问:“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知道我换了地方?”

    李虎沉声作答,“还有个姓张的千户,苏府的布防是他一手安排。”

    岳归砚语气冰寒,“给你一晚时间,撬开他的嘴。”

    “大人?”

    李虎愕然抬头,这一切不都在计划之中吗?

    “那些人从哪个方向突袭的清风楼,你没察觉?”

    岳归砚丢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去。

    李虎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若是如此,大人如何能全身而退?”

    他想不明白其中关节,只是脑海里反复闪现着岳归砚将刀架在那文弱书生脖颈上的画面。

    那书生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偏偏在刺客突袭时出现在大人的隐秘居所,而大人最终竟放他离去……

    一个荒谬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陡然升起:难道是那书生救了大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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