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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天敌

    傍晚天色微沉。

    一场早有预料的滂沱大雨劈头盖脸的倒下来,持续一整晚的水帘琉璃瓦顶上的房檐在隔天中午骤雨将歇时变得明净如新、光可鉴人。

    淅淅沥沥的雨水不断从庭院地面淌向栅栏墙外围的排水沟,张小鱼去年听说市政部门要对公沟进行疏通,就捎关打节顺势捐了点钱把张家的排水渠混入主脉络的扩建区域。

    八大公沟的建造历史能追溯到前清雍正年间,长期未清理,每逢梅雨季不少坊巷都会积水内涝,今年降雨量暴涨所幸他去年搭了个顺风车,外面的主街道也因此沾光未曾有过积水。

    眼见外面雨停,蛇祖再也坐不住了,像他这样长期漂泊在外的人很难适应过分安逸的环境。

    张家比他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可怕,这种可怕不是指人,而是那种不经意却见缝插针让人不由自主骨头发酥的舒适氛围。

    特意招待他的待客间,虽然没有客厅大,但是五脏俱全,连冬天烧火的壁炉夏天避暑的冰箱都有,还有令人无所适从一坐下去半个身子都要陷进去的软沙发。

    蕾丝窗帘、彩绘玻璃、半封闭的拱式西洋门,一切的一切都新奇而陌生,蛇祖感觉自己像来到另一个世界,前所未有的世界。

    从踏入这里的第一天起,他就神经紧绷,不想在陌生人跟前露怯。

    只有待在花园与花草树木为伴他才能安心片刻,可这两天外面雨下不停,他不得不在管家和下人的示意下进屋待着。

    头顶是多看一眼就会晕眩的流光溢彩水晶灯,光泽温润的红木桌摆放着花香四溢的植物,他脚上蹬的那双半新不旧的马靴别扭地踩在下人口中手工编织的地毯上,连招待他这个外人的餐具都是银质的、透明的,蛇祖...蛇祖用不惯。

    曾经他以为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刚出寨子到大城市看见轿车不知所措的外乡人了,可一进张家,所见所闻仍然是陌生到让人如坐针毡的世界。

    屋檐上的雨帘还没停,他就迫不及待到花园呼吸新鲜空气,他的蛇也是如此。

    这些人明知道他身上藏了许多毒蛇,还动过手,居然会放心让他在屋里待着,以前遇见的那些人只愿意让他在待在露天场地,从不让他进屋。

    不过,目光扫过绕着墙外巡逻的武装小队,在看墙内岗哨林立,戒备森严的气氛,蛇祖想到楼上那个氤氲如山涧白雾,自己吹口气就能散的小姐。

    抱着保护钱袋子的念头,他悄悄摸回花园,还是那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

    大雨刚过,树枝、树叶上全是水珠,狠狠蹬上一脚立马淋成落汤鸡,好在老树粗大、虬枝盘曲,他身法灵巧,呼吸间就无声落在枝干上,最细的枝条都没颤一下。

    蛇偏好潮湿温热的环境,八月雨季温度适宜,不少蛇活跃起来在他身上爬行,蛇祖遥望二楼紧闭的窗户,掏出牛肉粒安抚它们,出来时顺手从桌上抓了一把。

    他背靠树干,两眼无神地发呆。

    忽然——

    一声尖啸划过长空,难以言说的威慑让他心脏随着这刺耳的声音剧烈颤动,在某种摧枯拉朽的惊涛骇浪中,他的蛇瞬间僵死身上,一动不动。

    要知道蛇的反应速度是人类数倍,他的毒蛇攻击速度比人眨眼快三倍不止。

    蛇祖除了小时候需要跟性情凶悍的毒蛇保持距离降低风险,过了十岁他的肉体反应速度远比蛇快,可当头顶那股压力袭来,明明心跳一阵快过一阵,仿佛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他却连提前闪避都做不到。

    黑影如铅云猛然下沉,蛇祖倒吸冷气,好在肌肉还是听使唤的,他动作敏捷地从树上跳到地面,被动承受巨力的香樟树稀里哗啦砸了他一身雨。

    本就乌云密布不甚晴朗的天色让视线完全黑透,他瞪大眼终于看清那个从高空俯冲促使自己狼狈下树的陌生来客真面容。

    蛇祖蓦然僵住,心生寒意。

    还有比在城里遇见天敌更荒诞更惊悚的现实吗?

    眼前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生物是,蛇的天敌,天空霸主,金雕?

    面对两个张家人都不如面对这只猛禽来得可怕,再毒的蛇在对方眼中也不过是任凭攫取的肉干,起不到半点作用只会送菜。

    更别说这只金雕体型远超其他猛禽,此时张着一双能把人掀翻在地的强健翅膀降落在树上,比人类强八倍的视力连三千米外的猎物都能清晰捕捉。

    以它的体型,自己刚才一旦不慎被抓带到空中,就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了。

    蛇祖微微俯身摸向腰间的匕首,虽然不清楚长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雕,但是应该对自己没有太强烈的捕食欲,否则先前俯冲时爪子就该冲脑袋来了,这只金雕粗壮锋利如钩的利爪刺穿大型猛兽的头颅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他。

    不过,蛇祖还是逐渐冷静下来,说到底高空中的金雕和低处的金雕,威慑力不可同日而语。

    地面有这么多障碍物做干扰,优势在己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就在他思索之际,背后传来耳熟的声音——“金珠。”

    强风袭过,失去压力骤然摇晃的树干再次暴淋了蛇祖一身雨,他没有闭眼更没有大意,而是缓慢转身,让身体始终保持着张力,这样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威猛高大的金雕从树梢滑翔降落,当它真正站立在人类身旁,体型带来的威慑感更加令人不安,尤其是它几乎和张家小姐身高持平。

    轻易就能洞穿头颅的喙距离她脑袋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蛇祖额头冒出冷汗。

    如此庞大的体型翼展超过寻常金雕一倍,然而,在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紧盯下,那轻轻一挥便足以扬起尘土的发达翅膀所带动的气流到她身边也不过轻轻打了个旋,微如清风。

    蛇祖一愣,想起她先前的呼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他重新观察,微妙的从金雕乖顺、近乎驯服地向她低头,收起足以洞穿任何坚硬骨骼的喙和利爪的姿态,感知到一丝人性化的亲昵与信赖。

    难以置信的猜测在她熟稔抚摸金雕后羽时化为现实,蛇祖屏气凝视暗淡天光下,她细腻柔白的侧脸,湿透了的薄衫黏在后背,一时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

    这...这只雕是她驯养的?

    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不安的巨大金雕在她的抚摸下没有一丝抗拒,反而把脑袋拱进她肩膀撒娇,过于温驯的肢体语言大大削弱体型带来的压迫感。

    与蛇共生导致他在蛇的天敌面前也会产生一丝微弱的被压制状态,那是生物进化以来源于本能的微弱震慑。

    没有任何场景比眼前这一幕对蛇祖更有冲击力。

    他永远都忘不了,是她驯养了他与蛇的天敌。

    越明珠对自己在蛇祖眼里形象骤变毫不知情,她从不觉得驯服金珠有多了不起。

    这是孵蛋孵出来的又不是后天驯养,成就感接近于无,上比不过陈皮,下比不过黑背。

    看着它一天天长大,除了偶尔太久不见会有种“哇,怎么突然长这么大”的新奇感,实难像旁人那样生出敬畏心理。

    哪怕它越长越大,大到小楼他们都开始注意起来还了一管抽血拿去化验,越明珠依然没啥感觉。

    再大又不能当载具,她忿忿不平地想。

    手却非常不客气的揉搓着这只在外人看来威慑力十足的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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