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神情僵硬,闭上眼。
水珠顺着睫毛滚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唇角牵起一抹假笑。
忍——
这可是金元宝!
那淋的水,也是财源滚滚之水!
“呵呵……”她睁开眼,干笑道,“俗语有言,山管人丁,水管财。”
“多谢海神赐福。”
她转身,对王清贵道:“快,速去备辆马车,恭请海神回我沈家。”
她才不管这鲛人愿不愿意。
如今他搁浅,若能游回海里,怎会躺在这儿任人宰割?
既然游不回去,又不伤她,说明妖力尽失。
那岂不是任她作为?
待她从他这儿骗到鲛珠,卖了钱财,沈家便可起死回生。
甚至,一跃而成江南首富!
到时候,别说让他泼点水,就算把她泡海里游一圈,她也愿意。
马车上。
沈知意眸光惊奇,盯着侧躺在身旁的男人。
这一身鱼尾流光溢彩,竟比宝石还要亮眼、华贵。
不知道这鳞片值不值钱。
鲛人会掉鳞吗?
若是捡一片,不知能卖多少钱。
沈知意拿起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
唔……
普通的宝石,鳞片这么大的,约莫一块十两,这鳞片成色这么好,少说值个三十两。
编个故事,运作一番,应当能卖五十两。
毕竟鲛人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这鱼尾又这么巨大……马车都快塞不下了。
鳞片更是数不胜数。
若是一个月掉上十片……
那就是五百两银子啊!
沈知意眼眸圆睁,唰啦一下将算盘归位。
天降横财……天降横财了啊!
她兴奋难抑,转眸,却见倾渊半阖着眼,脸色苍白。
唇色也不似先前那般红润。
她大惊失色!
“海神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她的移动小金库,可不能出事啊!
倾渊懒懒掀起眼皮,动了动嘴唇,离她远了些。
若非沈家有他要的东西,他断不可能,随她走这一趟。
坏心肠的女人……
将他从海里拖出来,却连一点水都不给他。
待他妖力恢复,定要她好看!
沈知意看到他额上的纹路,从刚刚的水波流转,变得缓慢干涩,秀眉蹙起。
莫不是……缺水了?
她刚想叫停马车,倏地顿住。
等等……
缺水了,会掉眼泪吗?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见他没有任何一点要哭的迹象,反而愈发苍白脆弱,这才着急起来,敲了敲马车。
“兑儿!去找盆水来!”
“好的小姐!”
兑儿很快寻来了一盆水,送到马车中。
整个车子都被倾渊的鱼尾盘踞。
兑儿无处落脚,递了水盆后就放下帘子,坐到车头。
沈知意舀了勺水。
哗啦一下浇在倾渊的鱼尾上。
再转眸,盯着倾渊的脸。
果然见他舒了口气,连眼睛都缓缓闭上了。
还真是缺水了!
沈知意想到刚刚被他淋了一脸的事,报复心起,舀了一大勺水,猛地一下浇到他脸上。
倾渊倏地掀眸。
睫毛、鼻尖、唇瓣,都挂着水珠。
直勾勾地凝着她。
似在控诉。
沈知意抿唇忍笑,一脸关切地挨过去,眨眨眼道:“海神大人,这样,您舒服点了吗?”
她靠得很近。
声音又软又轻。
气息也像羽毛一样拂过他脸颊。
倾渊鼻尖翕动,闻到一阵浅浅的栀子花香。
耳后鳞片陡然生辉,勾出蓝色的纹路。
他垂下眼睫,又默默挪着身子,离她远了些。
沈知意看他整个人都快贴到车厢壁上了,玩心大起,又舀了勺水,淋到他胸膛上。
肌肉勃发。
冷白的皮肤渐渐透出薄粉。
她“哈”了声,兴致昂扬,继续往下浇。
手臂、腹肌、人鱼线……
她每浇一下,他便颤动一分。
原本放松的肌肉,也渐渐变得鼓胀、紧绷。
连肤色都变得更红。
沈知意把他当做会变色的玉石,玩得不亦乐乎。
待浇到他鱼尾时。
刚往正中泼了下,眸光就再次顿住。
这鳞片……
真是怎么看怎么漂亮。
定价五十两是否太便宜了?
倾渊被她用水激了一身,躁动难安,胸腔中漫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难受……
又像是舒爽……
他心绪复杂,抬眸便看到沈知意面色愣怔,直勾勾盯着他的、他的……
倾渊耳根骤红。
倏地挥手。
鱼尾霎时消失,变成了一双修长的腿。
他身上,也穿了身白色的长衫,遮住所有裸露的肌肤。
沈知意瞳仁骤缩。
下意识扑上去,抓住他的大腿。
“尾巴呢?!”
“我那么大一个尾巴呢?!”
一个月五百两银子,就这么从她眼前飞走了?!
她几乎扑在他腿间。
手还不规矩地摸来摸去……
倾渊呼吸起伏,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将人从地上提起来,拽至身前。
他将她狠狠按在车厢壁上。
眼尾赤红地警告:“离我远点!”
沈知意呆住了。
“你、你会说话啊?”
银白的发丝流泻而下,有几缕勾住沈知意的墨发。
像是他主动缠住她似的。
倾渊像被烫到一般收回手,坐直身体,扭过头,连看也不肯看她。
薄唇抿紧。
更是不肯再说一句话。
沈知意却像被打了鸡血,鲤鱼打挺一般跃起身。
脑袋歪过,凑到倾渊跟前,“海神大人,您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会搁浅啊?”
“您那尾巴,还会变出来吗?”
“你们鲛人,会掉毛……啊不,掉鳞片吗?”
“您会纺纱吗?”
“……”
她叽叽喳喳,一连串的问话像雨点一样打在倾渊身上。
偏偏她还越靠越近。
倾渊捏了捏眉心,只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
“倾渊。”
他转眸看她,语气冷淡,却如玉石流泉,清澈动听,“我叫倾渊。”
“现在,可以离我远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