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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大周女帝

    大周,京都,紫禁城。

    文华殿内,身着五爪龙袍的女子威仪日盛。

    内阁大学士杨三相将江南道御史李修文在金陵的见闻详述了一遍。

    虽然书信中介绍的情况已是言简意赅,可其中的一波三折却着实耗费了不少笔墨。

    杨三相只是复述了一遍,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般说来,最后是国子监不战而退了?”

    女帝开口,不带情感波动的嗓音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本来汇报完的杨三相刚松懈片刻,听到女帝的问询瞬间又绷紧了身体。

    “‘儒圣显灵,为我等读书人指明道路,我等不敢忤逆先贤之令,再启争端’。这是谢祭酒当日的说辞。”

    杨三相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暗含风险的问题,只是将新任国子监祭酒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杨爱卿如何看?”

    女帝不置可否,再次发问。

    “老臣以为,至圣先师那四句箴言不似作伪,我等读书人距离金陵千里之外,却也在那日闻得耳畔有圣言响彻。”

    三朝元老杨三相回话滴水不漏,文脉之争无疾而终,两脉最后到底谁胜谁负还两说。

    若是这个时候表达了不该有的政治倾向,那明日朝堂上当有他内阁大学士杨三相妖言惑上的弹劾了。

    “那信中所述的四句箴言当真是出自一位书院的记名学子?”

    别说是女帝,这封奏报传回京城时,一众接手过的大学士也是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但当日见证那场奇景的人数众多,这几日民间也俱是传开了,连带着朝堂上暂搁的就关于是否启用白鹿书院又重新争论了起来。

    “江南道御史李修文,神策军指挥使屠洪,国子监祭酒谢云均是承认了此事。”

    杨三相这种深谙官场生存之道的老狐狸,从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将他人的奏报复述一遍,便是出了问题,也责不在他。

    “知道了,下去吧。”

    女帝终是没再问。

    “又是伴君如伴虎的一天啊。”

    杨三相心头这般想着,恭敬退出。

    这女帝当日可是提着带血剑登上的神器,论起杀伐果断,丝毫不在先帝之下。

    他杨三相这般即将致仕的年纪,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就在杨三相退出文华殿门槛时,身旁有一道倩影交错而过。

    “那是……”

    杨三相仅是惊鸿一瞥后便迅速低头,再不敢乱看。

    待他转身,小太监的传唤声才传出,“神捕司北镇抚使觐见!”

    神捕司,锦衣卫,朝廷的鹰犬,皇帝的头号爪牙。

    而那北镇抚使,乃大周第一锦衣卫,声名赫赫。

    传闻她手中染血无数,当年夺门之变时,诸多身负皇家血脉的龙子龙孙皆命丧其刀下。

    她虽为女子,却得绰号“血鸦”,是无数朝廷官员的噩梦。

    每当暮色浸染城墙,这三个字便如阴鸷的鸦鸣,在朝堂的阴影里簌簌作响。

    “陛下召见这位,莫不是有大事发生?”

    杨三相心头暗道不妙,原本老迈的步子登时脚下如风,生怕遭受波及。

    ……

    “岳归砚,金陵秘奏,你如何看?”

    女帝出声,嗓音依旧不带任何情绪波动,恩威难测。

    可若是细心之人,必能理清这其中一二区别。

    比起内阁大学士杨三相被唤作杨爱卿,这种直唤本名却是少了虚与委蛇,多了几分信任。

    随堂太监取来一封密信,交由那能够披甲携刀上殿的大周第一女武夫。

    岳归砚展开密信,漆黑的眸子扫过信纸上的绝密,鸦羽般的墨眉犀利如刀,在查阅的过程中渐渐收紧,好似要斩落的快刀。

    “恕臣直言,旧都,恐是有人生出了不臣之心。”

    扫过信件,岳归砚当即表态,丝毫不拖泥带水。

    三朝元老杨三相说话时尚且战战兢兢,生怕遭受牵连,可这北镇抚使却是直言不讳,张口便是诛九族的谋逆之罪。

    “钦天监夜观天相,南方恐有水患。”

    女帝对这位北镇抚使同样信赖有加,言语无忌,“加之北蛮蠢蠢欲动,恐不宜大动干戈。”

    “卑职定将那谋逆罪臣扼杀于摇篮之中。”

    岳归砚的嗓音如寒刀出鞘,在文华殿中回荡。

    “朕赐你大周龙雀,即日晋升神捕司指挥使,总领南北镇抚司。”

    女帝出声,给予权柄,“此去金陵,务必明察秋毫,若有发现,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一位蓝袍老太监从幕后走出,手中抱着五尺长的金丝楠木长匣。

    “啪!”

    老太监如婴孩般白嫩的手拍在木匣上,一道寒光径直飞出。

    只听得一阵轻微的颤声,一柄三尺九寸的环首刀便如切豆腐般插在岳归砚身前半尺的金砖上。

    “岳大人,这大周龙雀可是天下第一名刀,见此刀如见圣上,你可得珍重。”

    女帝没有发话,而是不知品阶的蓝袍老太监用着中性偏柔的嗓音朝岳归砚出声叮嘱。

    “定不负陛下所托。”

    岳归砚收刀入鞘,转身离去。

    ……

    随着内阁大学士和北镇抚使先后离去,偌大的文华殿内只剩下女帝和几位随侍太监。

    其中身着蟒袍的是司礼监秉笔魏保,外头称其为九千岁,最是喜欢收养义子。

    其余几位也都是身着飞鱼服和斗牛服的随堂太监。

    偏是蓝袍的老太监最是普通与格格不入。

    “都退下吧,陛下有话要与咱家说道。”

    老太监身上的袍子分明是最不入流的普通太监。

    可他一发话,九千岁司礼监秉笔第一个领头走出,其后几个官职和身份显赫的大珰也是埋头快走,生怕触怒了那老太监。

    “赵大珰,那人有没有可能是他……”

    女帝自登基以来,养气的功夫日盛,往往只是面无表情便能生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天家威仪。

    可此刻,面对这个身前与国同龄,被太宗皇帝赐予国姓的大珰,女帝第一次显露犹疑之色。

    “大周人杰无数,自陛下登基以来更是四海升平,有不世出的才子现世陛下应当欣慰才是,何苦要钻那牛角尖。”

    赵大珰在恭维女帝之余,竟胆敢劝谏其莫要多想,这等行径在只会点头哈腰、甘为皇帝鹰犬的太监之中,当真是独一份的存在。

    “十大宗师联手,又祭出了‘囚龙钉’,就算那夏九渊是世间罕有的陆地神仙,也难逃修为尽废,苟延残喘的下场。”

    老太监的声音说不上难听,却总给人一种阴气过盛之感,“若咱家猜的不错,最多还有一年可活,怎会入了书院还修了儒道。”

    “咱家不才,却也仗着天家福泽观望这世间百载沉浮,最后悟得一理:这天地间的规矩便是容不得完人。”

    赵大珰语出惊人,“十八岁的陆地神仙便已是夺天地之造化,何来再修浩然之气一说。”

    “看来是朕多虑了。”

    女帝罕见地有些失落,也不知是因自己猜疑落空,还是为老太监的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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